暮色旅者 - 铁石之战 - 07

所有的一切,始终都被裹挟在命运的洪流中,你只得活出自我,不可超脱.

遮蔽群山的黑铁要塞下的空旷地带,在这座几乎横跨了大陆架两端的堡垒建成后不久便被特地留了下来,铁驭清理了周围的山峰与土石,造就了这片边长约莫接近一百诺里的正方形区域以作为集结军事力量的场所.也只有如此辽阔如国家般的平壤地区,可以容纳铁驭那彷佛可以压垮整个世界的盛大军势.赛琉叶静静地端坐在集结场北边靠近要塞的正中央,活似一尊古典乌祖林雕塑,尽管有两个成年男子相叠一般的高度,她那雄伟的身姿在这辽阔无垠的场地内却显得只如无尽沙漠中的一株孤花.然而,这丝毫不影响她在铁驭战士们的心中高大到完全凌驾于雄伟的洛西阿的最高峰.她麾下的军团陆陆续续地来到广场并排列起整齐的军阵,很快,军队的数量便庞大到占据了赛琉叶为中心的数十诺里地,任何聪明的人都该明白最好不要让他们的女主人等得太久.

这盛大的军阵中有许多前阵子曾被认为彻底消失的身影,进攻奇尔肯遭到失败、被三名金石铁卫围攻阵亡的【刽子手】巴拿赫·班奇,摧毁了一整支帕多维雇佣军团却遭遇崔法兰之兽被其一斧斩首的冲锋队长艾迪逊,接受命令进军厄斯卡扎、却不巧碰见炎乌最终被融化为一滩烂泥的赛卡伦领主,甚至包括了赛琉叶本人的副官暗影之刃,他在试图暗杀联军的政要时,与此次利德尔方面最高指挥官卡蜜尔大公的命运连在了一起,在跟后者的交锋中,暗影之刃终究不敌,被跨越了一切时间的一拳毙命.所有人的脸上都满是疲惫、不甘乃至恼怒,而当他们注意到端坐在集结场最高处的王座上的赛琉叶·阿芙忒弥尔时,他们脸上的表情一时间都变成了恐惧,就像是一个个犯下过错后将要面对家长的孩子一样.这些平日里的勇兵悍将,对自己那令人耻辱的失败比任何人都更加心知肚明.

每一位在军团中小有地位的人都缄默不言,他们部下的战士们则更是如此.而连呼吸声也听不到的集结场上,此刻却突然扬起了一阵微风,这片连石子也找不到的荒地上被卷起的只有落灰与尘土,但在如此肃穆的环境下,已足够引起人的注意.塞琉叶玫瑰金色的眸子扫过在场的每一名铁驭战士,仅仅只是这一个微小的动作,她便将所有人的记忆探究一空.这位高阶领主随即闭上双眼,仅仅数秒的沉默,便被她再度亲口打断,经过方才那短暂的思考,高阶领主已然知晓这些天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并在心中制定了相关的计划.

“赛卡伦,你在亚德里山脉与炎神行者玩的很开心嘛.”突然,赛琉耶那闪烁着凶光的金瞳突然注视向了军阵中那高大的铁甲巨人.而后者则仿佛是一瞬间自那凶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死亡,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第三军团先锋师的领袖那沉重的膝盖将地面咬出两道深邃的伤口.一时间,大地震颤、尘土飞扬,至于军团中的其他人,更是被这恐怖的氛围惊骇得完全停止了思考,毕竟,若是想的话,高阶领主完全可以在瞬间叫他们第三军团所有人人头落地.

“大人,我……我………”头盔下的先锋师领导者因过度的紧张与恐惧而咬紧了嘴唇,可他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勉强抬起头给予了第三军团之主满意的回答.“非常抱歉,我低估了那个炎神行者的力量.”

“很清楚自己的错误,却还是选择了歧路,这就是你们这些人的问题.”简单地评价了赛卡伦后,赛琉叶再次闭上眼睛,又突然抬起一根手指指向了另一名下属领主.“巴鲁格拉,为什么在知道对手是索恩督尔·屠龙者的情况下,还偏要送死?”

“为了荣誉,大人.铁驭的战士绝不会死在逃跑的路上!”回话的是一位拥有着赤红色皮肤的高大勇士,这位蛮族霸主的身形之大甚至是赛卡伦的三倍以上,身上隆起的肌肉更是远远胜过后者.他的声音洪亮似上千只战鼓齐奏,他的尖牙则如同巨剑组成的丛林.相比较铁甲巨人恐惧恭敬的态度,这位铁驭领主气势恢宏,丝毫不惧怕与面前手握绝对力量的上位者对视.

“荣誉固然光耀,然而送死之举不过愚行.”似乎是被巴鲁格拉的直率逗笑了,赛琉叶微微抬起手遮挡了一下嘴巴,以保持在她部下们面前的绝对威严.随后,这位高阶领主摆了摆手,示意准备继续慷慨成词的赤肤巨人闭嘴.“罢了罢了,是我平时也没有管好你,才会导致出现这种问题.但你应该明白,巴鲁格拉,北方联军的纪律性与战斗力可不是那帮里克图斯叛军能比的.这场战争并非简单的镇压活动,我希望你能够使用你肌肉外的力量.”

接下来,高阶领主的目光再度转向其他方向,一切被瞟过的人只感到自己彷佛在被一大窝毒蛇盯着一样,在这种心理作用下,他们不仅站得更加恭敬,甚至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节奏.终于,塞琉叶的目光停在了这一盛大军阵的最中央,那里站着一个怪异而扭曲的生物:就彷佛影子拥有了自己的生命,拙劣地模仿起人类站立,而那些多余的肢体却又依附于本能而随意地散落在四周.那张漆黑的面孔上无法找寻到这个生物的眼睛,但当塞琉叶凝视它时,它同样转过了头报以回应.暗影之刃,这头无形无体的野兽已然跟随了塞琉叶超过三个世纪,但无人知晓其真实姿态,更不了解它的本名,或许就连它自己也忘记了.但可以确认的是,作为第三军团之主的副官,这柄恐怖的暗影之刃已经在征服成千上万个世界的过程中饱饮了无数强敌的灵魂与鲜血.然而,这头无形异怪却在这小小的泽阿坎特上遭遇了第一次完败.纵使用尽浑身解数,那女人还是用绝对的力量告诉了他唯一的真理.

“暗影之刃......这么多年来还是你头一次失败吧......不过卡蜜尔的突然现身,倒错不在你.”相比较前两者,塞琉叶对这头怪物的语气倒是平和许多,就像是面对一位相识甚久的老友,而非战场上的士卒.而那头由暗影所组成的怪物似乎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将那似乎是脑袋的部位抬高了数诺尺,轻吼了几声作为回应.暗影之刃从不说话,但所有人都能大致明白他的意思.这位第三军团的副官正用自己的方式表达“非常抱歉,塞琉叶大人”.

“一个个的,遭遇一次失败就都这般低声下气...........”塞琉叶随意地拨开了挡在左眼的刘海,诸位部下的反应她一早便已料到,而作为第三军团的领导者,她深知士气对军队战斗力的发挥.第一次失败权当作为历练,但取得长久的胜利前必须重新点燃所有人的斗志,给予他们坚强的后盾.

“好了,既然诸位都在面对强敌时表现出了非凡的勇气,那么,现在开始,由你们来攻击我.”塞琉叶站了起来,对许多第三军团领主来说只有两人高的娇小身材,此刻在他们眼中却彷佛是一座望不到顶更看不尽头的金属山脉站了起来,而他们自己则要比螨虫来得更加微不足道.但这一感觉只存在了一瞬,很快那股压在所有人头顶的无形力量便消失不见.显然,高阶领主压制了自己的力量.“我已经将力量降到了与你们不相上下的地步,现在就把我当作联军的敌人,来试试你们能取得什么样的战果.”

“大人,要我们...........攻击你?”以赛卡伦为首的第三军团领主们一时间面面相觑,就连那向来一根筋的巴鲁格拉,此刻也被自己女主人的话语所震慑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唯有那黑色阴影扩张了开来,自身体的每一个螺旋张开了利刃般的结构,此刻的他看起来彷佛可以笼罩住整个集结场.而在目睹了进入战斗状态的暗影之刃后,众领主这才反应过来,开始摩拳擦掌慎重对待这场战斗.对于他们的主人盘牙蝰姬,第三军团的领主们并无多少了解,因为她总是一念之间便将那些他们均束手无策的敌人碾碎至尘.那绝对的力量正是塞琉叶得以让整个第三军团心服口服的理由,而现在,她主动将力量降低到了与他们相等的层次.但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依旧令所有人迟迟不敢出手.

"刷!”暗影之刃率先打响了这场包围模拟战的第一枪,它扭曲的肢体螺旋增值化作一柄透着寒光的魔枪,附着了穿透空间与现实的高阶魔法后犹如死神的锋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干净利落地在高阶领主的左脸颊划出一道血痕,霎时间,殷红弥散、时间凝滞.当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他们这才意识到,即便是他们战无不胜的主宰者在自我削弱之后,也一样会流血!塞琉叶轻轻抚摸着受伤的左脸,望着冲将而来的部下们,嘴角不禁上扬.呵,自信有时候就是这么容易建立起来,不是么?再多些自信吧..............

一位手持巨斧的铁驭领主猛地将他的武器砸向自己的上司,仅仅是挥舞时利斧本身巨大的质量与极快的加速度带来的恐怖动能便将周遭的土地撕裂出条条峡谷,站在数诺里后方的重装战士甚至包括铁皮屠夫们也被这可怕的飓风带上了天空而又重重摔下.尽管已经集中了力量,尽可能避免了破坏力溢出,然而灾厄的余晖依旧如此骇人.赛琉叶原先站立之地已然成为一处深不见底的坑洞,而跳跃至天空中的她则被早已等候多时的赛卡伦所捕捉到,后者施加魔力内爆的一拳以百倍于声音传播的速度猛烈轰向已然滞留于半空无法行动的赛琉叶.但高阶领主的反应超出了众人的预料,蝰姬只是利用了一个简单的短距离传送,便让自己脱离了凶险的包围圈.

然而她刚一落地,早已等候多时的艾迪逊与巴纳赫等人便一拥而上,但蝰姬只冷静而果断地加速自身躲开了攻击,紧随其后以空间斩魔法附着于自己的双手,用手刀干净利落地斩下了数名反应不及者的头颅.几乎是在同时,受害者的头颅断开处展开奇特的魔法阵列,他们试图治愈自我的路途被封闭.由于塞琉叶削弱自身的参考量是第三军团诸领主的平均值,加上经验上的绝对差距,这些较弱的领主一瞬间便被碾碎.同僚的死亡令其他领主震慑半刻,但很快他们便再度进入战斗状态,他们已明白这并非一场简单的战斗演练.

这次是由身躯庞大的巴鲁格拉率先发难,他猛地冲向自己的领袖,因与空气摩擦而变得赤红的巨拳燃烧起来,爆发出比先前赛卡伦更加灵敏的速度,纵使塞琉叶凭借高超的反应依旧躲开了这一击,但巴鲁格拉却化作了狂怒的赤色风暴,接二连三地以越发快速的力量攻击着高阶领主.或许就算这强壮的野蛮人再如何迅捷,也无法击中可以精准读中他每一个心跳的塞琉叶,但那也仅仅只限于独自一人的情况下.暗影之刃没有放过这一机会,自他那肿胀的身躯之中放射出无数锋利的尖刺,还在应付巴鲁格拉的塞琉叶自然躲闪不及,被这附着了与先前同样魔法的攻击穿得浑身窟窿.巴鲁格拉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的手臂上也出现了大大小小洞穿的陷坑.暗影之刃的攻击不仅可以撕裂空间摧毁物质,更能穿透现实消除存在.两者失去的部分都已成为了既定的现实,因而再也无法以任何治愈魔法的形式再现.也乘着这一机会,赛卡伦将周遭的地面金属化,最大限度地调动起全身的魔力培育起一株钢铁之树,就如曾经对付炎乌时那样,但为了彻底束缚住塞琉叶,他用上了先前同化整个亚德里山脉、最后一搏时口吐熔流那破碎星体的力量.自我削弱之后的塞琉叶自然无法在两位第三军团翘楚的同时围攻下还能反应到这一点,更不存在挣脱的可能.而事实也恰如三人所料,被完全束缚住的蝰姬动弹不得.巴鲁格拉适时撤出了攻击区域,顿时,高阶领主被暗影之刃的全力进攻一点点撕碎.其他领主蜂拥而上,以他们的无数魔法攻击狂暴地宣泄着.一时间,就连后方那截断世界的黑铁要塞也为之撼动.

“我们..........我们杀死了盘牙蝰姬?!”久久,一位在战斗中幸存下来的领主望着已然成为炽热熔坑的受攻击区域,上气不接下气地试探性问道,他的语气里激动多过恐惧.

“塞琉叶大人不可能这样轻易逝去,但我们的确通过了她的试炼.”赛卡伦适时发表了意见,从他脸上的表情与说话态度来看,似乎也在因从濒死线上走一遭而庆幸.

清楚意识到自己是胜利方的铁驭领主们接二连三地发出了胜利的怒吼,就连先前因害怕卷入战斗余波而撤至集结场边境的军团也似乎也有眼尖的通过望远镜察觉到了这一点,自远方发出了象征胜利的信号弹.然而,暗影之刃却独自望着那空无一物的熔坑,不安地将身躯再次蜷缩为常态下约莫三个人的大小.

“啪”“啪”“啪”“啪”,从远方突然出现了鼓掌声,而从迷雾中走出的,却是毫发无损的塞琉叶,但高阶领主的身上并未有此前那般犹如无尽山脉的压迫感,惊慌、疑虑、不安自每个人心底升起,他们明明已经...........当塞琉叶接着走近,他们终于注意到了对方脸上,先前暗影之刃所留下的划痕.可这究竟怎么回事?

“很好,很好,你们没有忘记该如何彼此配合,只是.......面对棘手的对手便如此紧张失了分寸,对着一道幻象不断攻击试图抛却恐惧.实在是丑陋不堪..........”蝰姬点评着在场每个人的表现,同时一种难以描述的流彩自她象牙般的皮肤上折射开来.“好了,现在让我们正式开始吧.”

话音未落,一直保持警觉的暗影之刃便以最快的速度向高阶领主掷出了自己黑色尖刺般的肢体,而其他人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第一声惨叫自受害者的喉咙中发出,一尊已然失去任何生命气息的雕像毫无征兆地倒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他们很快通过那雕塑的形体和面容确认了其身份:第三军团科萨师的领袖布鲁特尔.这一剧变不禁让在场每一个人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他们之中无人可以做到以如此微小的魔力便这样悄无声息地抹杀这位同僚.可即便他们所有人动用魔力感知周围的情况,将整个集结场完全地毯式扫荡了一遍,也未能发现塞琉叶的踪迹.绝望的阴霾、恐惧的迷雾笼罩住了这些身兼数百年战斗经验的老练尖兵,就像一群被毒蛇所盯上的青蛙,纵使先前都在铁石之战中或多或少陨落,但这份恐怖感他们却从未那样真实地体会.

“嘶!”赛卡伦突然察觉到脖子后有一股寒意,这促使他条件反射性地弯下了腰,这一举动挽救了他的命,塞琉叶附着着【黄金瘟疫】的凋零之手堪堪划过他的后脑,也所幸他聪明地选择了距离暗影之刃不远的地方.原来,狡诈的高阶领主封闭了自己的五感化作金属流体藏身于已然成为雕塑的布鲁特尔体内,直到现在才突然窜出试图用同样的方式杀死铁甲巨人.而在塞琉叶未能得手的瞬间,她的副官立刻将无数条肢体缠上了蝰姬的身躯,短暂地限制住了其行动.塞琉叶试图利用瞬间传送转移,却发现赛卡伦早已提前布下了禁止传送魔法的结界.

“干得不错嘛........值得表扬!”言毕,塞琉叶便选择了另一种方式试图脱离掌控,然而,当她收缩自己的骨架试图如水一般划出去时,暗影之刃将她包裹地更紧了.无论她将自己收缩地多么娇小,却始终无法渗出那张罗网分毫,黑暗组成的野兽,其身躯的每一部分都那是那样密不透风,甚至高阶领主将自己打散成原子脱离出去重组的计划,也在尝试无果后化为泡影.而此刻的外围,所有的领主皆将自己所能释放的最大威力之绝技对准了暗影之刃所捕获的目标.而牢笼中的囚徒也很快意识到了危险,既然取巧无法脱身.........

“轰”,一瞬间所有的攻击纷纷如狂风暴雨般落在了被包裹在那漆黑球体中的塞琉叶,将高阶领主连同暗影之刃的那部分肢体一同泯灭.由于所有人都尽可能将力量进行了集中,杀伤直径被压缩在了十米内,但即便是傻瓜也该明白,在那小小的十公尺圆环内,充斥着可以湮灭数十个大型行星的力量.而蝰姬如今的身体能力并不存在从这样恐怖的威力面前徒留轻伤的可能性.在场的所有人当中,或许只有暗影之刃能在这种攻击下不受重创.

当烟尘散去,那连托卡这般微小的基础粒子也不存在的绝对死亡空间中,领主们没有感知到任何属于生命的气息,但接着他们便看到,那处生命禁区中缓缓浮现出了一个漆黑的棱形方面体.【黯金立方】,将自身禁锢至高维框架中从而避免一切形式伤害的超越级魔法.没想到,即便将自己削弱到这种程度,高阶领主竟依旧能够如此娴熟地运用这一神技.赛卡伦不由得心中惊出冷汗,即便是他,也需要耗费自己四分之一的魔力才能完成这一魔法的构筑.但塞琉叶却以如此小的魔力损耗完成了它,而且这样轻易地作用于实战.

接着,那奇特的多面体便以身体能力见长的巴鲁格拉也无法捕捉的速度迅速变回了塞琉叶的模样,当然,除了那道脸颊上的划痕,依旧没有人真正地伤到她.暗影之刃依旧是那个反应最为迅速的,这头颇具灵智的野兽第一次展现了自己的魔法天赋,他的每一个肢体末端都凝聚出一种截然不同的元素,风、火、雷、冰乃至最具杀伤力的金属.接着,他操控空间,零距离将这可怕的元素风暴一股脑儿地轰入蝰姬体内.一时间,涌起的能量洪流让所有第三军团的领军人物都为之震慑.暗影之刃独自的魔力轰炸竟比方才领主们的合力猛攻在威力上更胜一筹.但这依旧毫无意义,尘埃落地,暗影之刃所击中的依旧只是那不可逾越的黑色立方体.

“嘶~滋~咕~~~”这一次,就连影子组成的野兽也开始变得惊慌起来,他发出微弱而充斥着不安的喘息声,缓缓地远离那漂浮在空中但却绝对无法触及的诡异造物.也正是他退缩的那一刻,立方体再度变化为塞琉叶的模样,瞬间便摘下了两位领主的头颅,被黄金瘟疫杀死的人无从治愈甚至难以复活.而在领主们刚反应过来的下一个阿托秒内,又有五名受害者被塞琉叶腰间所突然浮现出并向外扩散的【分形之环】一分为二.这一杀伤性法术在零距离时杀伤力几乎与无限等同,即便是奇点也能够轻易如软泥般切开,纵使在不断向外延申后威力会有所削弱.但至少在跨过整个泽阿坎特之后,那样的威力才是在场包括巴鲁格拉在内的领主们所能承受的.【分形之环】能够无限制地扩散以屠杀整个世界内的一切生灵,但现在,塞琉叶仅需将它限制在直径半诺里的范围内,便能灭杀所有对手.由于越是向外扩散,这凶恶魔法的扩张速度便会呈几何倍率上升.因此在连续斩杀了五个受害者后,后续的同伴们便更加难以反应这恐怖的绝杀.只顷刻,又有九名领主不慎中招.最诡异的是,被斩为两段的十四人当中,没有人再能治好这样本该轻易就痊愈的伤口.答案再显然不过,施放【分形之环】的同时,蝰姬在其中附加了【黄金瘟疫】.

那诡异的黑环如死神的镰刀挥舞过贫瘠的大地,割麦穗般将剩余军团领主们的生命收割,仅0.01微秒过后,整个集结场只剩下了赛卡伦、巴鲁格拉、莫弗塔与暗影之刃四位幸存者.黑环的扩散速度已然达到了300马赫,赛卡伦将自己化作流动的液态金属以刁钻的方式避免了与那死亡圆环的接触.巴鲁格拉的策略相比之下则简单粗暴地多,他开启一次性的绝对防护魔法直接弹开了蝰姬的魔法对自己的影响.至于莫弗塔,这位时常保持着变形状态的狮首巨人只随意地一跳便躲开了近在咫尺的攻击.当圆环触及距离塞琉叶最远的暗影之刃时,速度已然接近亚光速.但那影子野兽只是咕噜了一声,便用更快的速度潜入了地下.

来不及为自己躲过这一杀招而庆幸,高阶领主早已抓住了每一个幸存者躲闪的瞬间发起了新一轮致命追杀.第一个遭殃的便是赛卡伦,化作流动金属的他被塞琉叶制造出密闭的球状空间以巨大的引力吸入其中,接着毫无悬念地被禁锢在这处无法使用传送魔法而绝对不存在缝隙的空间内再也无法逃脱.巴鲁格拉抢占先机,在塞琉叶封印赛卡伦的同时全力挥出一拳,将自身全部的魔力用于强化指骨前锋,并附着最具杀伤力的一切魔法.这破釜沉舟的方式是他能想到的最佳方案,若是塞琉叶反应过来再度施展【黯金立方】,那一切努力都将前功尽弃.所幸,他抓住了最完美的时机,并打出了面对索恩督尔时同样最强的一击.

然而,巴鲁格拉却注意到对方只以单手便防下了他的【原核爆裂】,这时巴鲁格拉才发现塞琉叶已变得如他一般高大,眼中的金色流彩也变得更加明亮,象征着危险如野兽般的竖瞳镶嵌在金色宝石之上.最可怕的是,就连她脸上被暗影之刃划开的创口也消失不见,她竟然在只有这种魔力总量的情况下修复了自己的现实?塞琉叶指甲伸长变得犹如利爪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拳,这令巴鲁格拉不禁冷汗狂飙.他的上司在极短的时间内通过某种方式极大地增强了全方位的体能,而且在瞬间便破解了他的一切杀伤性魔法.空间瓦解、强制死亡、现实抹除.........她竟能如此轻易便一瞬间全部解除这些术式?

“比起你在思想上的直率,你的战斗意识倒是一直以来没让我失望.”紫唇轻启,下一刻巴鲁格拉便被他引以为傲的【原核爆裂】所击飞,只是在力量上要强大十倍.在这之后,她望向了身后试图突袭却被一股无形力量牢牢控制住的莫弗塔,刚准备开口说什么,暗影之刃肢体聚合形成的魔枪便已然以比先前【分形之环】最速扩张时更快的速度袭击向了她的咽喉.不过半纳秒,魔枪的尖端便距离喉咙仅有0.1纳秒的距离.

但魔枪却未再前进分毫,只因蝰姬不知何时起已从原先消失不见,只留下莫弗塔作为自己的挡箭牌.而随着塞琉叶的远离,狮首巨人终于乘机咆哮着打破了束缚.但情况不容乐观,整个集结场上拥有战斗力的也仅仅剩下了他们两人.而他们的高阶领主,仍旧没有底牌尽出,甚至从未真正受到伤害.

“真了不起,真了不起,竟把我逼到不得不用这些作弊手段的地步.........”塞琉叶出现在距离他们不过半诺里的前方,投来略带赞许的目光.“若是你们能够正确地运用你们的力量,本可以取得更大的胜利的.”

“嘶~咔,咔咕.......”暗影之刃低语着,那意思似乎是“感谢大人夸奖”.

“呼........呼.........若是您亲自上战场,我们也不用那么幸苦了.”莫弗塔半跪在地喘着粗气,看上去仅仅是解除塞琉叶的束缚便耗费了他相当的精力.

“不错,我正有此意.........但在这之前,你们的潜能需要被彻底地激发.”短暂的和平交流便以这句话而画上句号,塞琉叶张开双臂,自她脚下延申出无尽的暗影,就连暗影之刃自身,也在那巨大的黑暗面前显得渺小又无助,很快便被融入了进去.无论是莫弗塔还是暗影之刃,都感觉到自己在被无数条毒蛇从黑暗的角落凝视着,很快,一只巨大到完全令两位最强大领主的超人视线也无法观测到其他事物的黄金竖瞳出现在漆黑的寰宇之中,无限的星辰、无限的星云闪耀于其内.随着那只眼睛渐行渐远,二者也终于看清这只眼睛的主人是一头庞然无比的海德拉.随后,一座永远望不到尽头、具备无限尺度并一直向那头天启巨兽延申而去的古乌祖林式竞技场出现在二人脚下,塞琉叶也近乎在同时出现在二者面前.“我最强大的冠军们,这里可以让你们尽情胡闹了.”

莫弗塔的内心早已完全失去了信心,不仅仅是那些每一项都堪称是他们需要用尽一生去完美掌握的禁忌魔法.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在这样的状态下,盘牙蝰姬竟仍然能够开出领域.在领域中,只要这无尽的世界依旧存在,领域的主人便永远不可能被打败.毁灭这样规模的领域.........这笑话可一点也不好笑.望了望距离自己有无限光年的那条创世神兽般的海德拉,狮首巨人心中暗骂,喉咙也不自禁滚动了一下.

“呵呵~不用那么紧张,杀死我一次就可以了.若是你们谁可以做到,我会赐予他原先百倍的力量.”这是高阶领主宝贵的许诺,也是最终决战来临的宣言.

但莫弗塔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只是死死盯着站在原地的蝰姬,并将自身的感官强化至极致,观测着周围的一切.他甚至预读了未来十秒内所可能发生的一切.面对有绝对速度优势的塞琉叶,主动进攻无异于自寻死路.只有等待她露出破绽才行,可是..........他们现在只剩下两个人.突然间,他从心底听到了来自暗影之刃的声音.

“你是说,现在领主她只剩下六成魔力?”通过心灵感应,莫弗塔与暗影之刃交流着.但即便是在内心中,他紧张的情绪还是无法掩盖.

“咕噜~咕噜~”

“她从刚才开始与我们战斗,短时间内使用了那么多的超越魔法后,就没有过再恢复自身的魔力?”

“咔!咔!”

得到了暗影之刃的肯定回答后,莫弗塔的内心终于涌现出了一定的自信,然而,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纵使他们的高阶领主已经做出了如此巨大的让步,甚至从未对自己的魔力进行补充.但方才她仅消耗了40%的力量便屠戮击败了除他与暗影之刃外的第三军团所有将官,更别说她此刻还保留着足足六成.

“好吧,既然还是不打算攻过来.........”塞琉叶懒洋洋地半眯起眼睛,却又似闪电般猛然冲向幸存的二人.就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她的攻击总是这般令人防不胜防.

莫弗塔的野兽感官完全运行起来,暗影之刃也适时变化为一睹黑色墙体将他保护在中央.双方都将自身的潜能迫发到极致,等待着对方松懈的那一刻.莫弗塔感觉到在每一个纳秒内,塞琉叶所站立的方位都有超过十万次的变化,这般长时间地高速移动,必然不能一直维持.狮面兽回忆起在乌祖林半岛面对戈尔贡时的岁月,面对那仅凭视线便足以石化敌人的怪物,只有时刻保持最高警惕才能找到重创她的机会.而现在,他所面对的却是要比戈尔贡可怕千百倍的东西.冷静…冷静…莫弗塔如此告诫自己,可他所捕捉到的蝰姬移动影像却越来越快,从原先的每纳秒十万次,逐步增长到了每纳秒一千万次.

这带给了这位铁驭领主巨大的心理压力,他渐渐难以捕捉到蝰姬在何方位,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塞琉叶与自己近乎贴在一起........他感觉到处处都是那位高阶领主的身影,虚汗浸透了这位狮面兽的整个背部.而塞琉叶所等待的,正是他手足无措最为脆弱的这一瞬间.

“坪!”但暗影之刃所一直等待地也恰恰是这一瞬间.在高阶领主对莫弗塔发起攻击的一刹,无数柄魔枪几乎是在同一纳秒内贯穿了目标,只是所命中的依旧只是那永远不可被破坏的漆黑立方体.但这也同样为二人争取到了捕捉塞琉叶下一次从该状态现形时的机会.

一秒、两秒.........短短几秒的经过,在二者的超凡感官下彷佛有数年那般漫长,但他们不敢有丝毫松懈,与高阶领主的战斗便如于云端之上的钢丝上漫步,稍有不慎便会跌入万丈深渊.

终于,蝰姬再次有所行动.但暗影之刃如往常般试图抓住这一间隙攻击她时,这位高阶领主突然消失不见,连带着莫弗塔一起从原地蒸发.这头向来敏锐无比的野兽顿时陷入了恐慌与迟疑,但作为整个第三军团的第二领袖,他很快便恢复了状态,看向远方朝二者所转移的方向以最快速度奔行而去.

“好了,就让我们稍微独处一下吧.”距离最初地点五万光年的竞技场某处,莫弗塔与塞琉叶正隔着一个会堂的距离对峙着,方才的传送使得暗影黑兽与狮首巨人分离开来,莫弗塔测试过,这一传送魔法不可被打断也不存在前置时间,使用时更能令使用者与被传送者皆处于无敌状态.毫无疑问,高阶领主此举正是为了将他彻底葬送于此.而莫弗塔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亮金透光的鬃毛在没有空气的真空环境下飘荡着,这位第三军团悍将已然做好了与塞琉叶破釜沉舟的觉悟.恰如一头困兽犹斗的乌祖林白狮,即便对手是庞然可怕的海德拉仍义无反顾.

“将最强大的暗影之刃留到最后么,您可真是一点也不公平啊.”莫弗塔紧咬着牙,低沉的狮吼从喉咙内挤出,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绷紧至极限,体内的每一颗细胞都进入到状态.怒狮咆哮着,身躯猛然暴增至一光年的高度.在狮面巨兽的身后,更是浮现出一头暴怒雄狮的巨影.一切勇气都在此刻化作了力量,他早受够了躲躲藏藏.

“早料到你还保留着力量,一点点不公对你而言一点也不冤枉,不是么?”似乎是在赞扬莫弗塔的无畏,对他的舍命一击表示尊敬,塞琉叶完全放弃了战斗经验、速度与技巧上的绝对优势,整只右手迅速变形,她的五根手指化作五把毒刃,堆积在一起变成了犹如海德拉般的骇人凶器,一只流淌着弑杀神明毒液的魔爪,就连所散发出的剧毒气息与危险警告也与那多首的怪物别无二致.

时间也为之凝滞的同一微末之刻,拳与爪碰撞在竞技场的上空,远方那庞然如巨龙的金瞳怪物依旧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澄金与荧绿炸裂在星海之间,令任何超新星爆发也难以媲美.兽王与蝰母撕咬着对方,彼此都试图索取更多的血肉,但海德拉终究更强大更巨硕,自然法则界定了具有力量优势者会获胜,这场斗争也不例外.为了扭转局势,雄狮不得不思考策略,他决定在一瞬间收力,避开对手的致命攻击后以全力攻向其弱点.

但他的决定是一个莫大的谬误,轰轰烈烈地在正面对决中迎来荣耀的失败本该是个不错的结局.而在战术层面,并非他所最擅长的领域.塞琉叶早已算好了他的一切动机.

“砰”巨大的响声炸响了竞技场的天空,那本不应存在音量的真空.蝰姬的足背如流星般划过,又像摆锤一样狠狠击中了兽王的下巴,那异变的右手,不过是为了隐藏这真正的杀招.恰如毒蛇捕猎时总追求在猎物毫无准备时一口毙命.远胜于先前二者碰撞时的巨大威力爆裂在莫弗塔的弱点部位,顷刻便令霸道刚猛的狮首巨物倒地不起.仅仅是这一击的余波便令百光年内的星体尽数崩裂,光芒消散.

漆黑的海洋从远方奔流而来,当他目睹到被一击毙命已失去头颅的白狮与站立在不远处的高阶领主时,不由得为自己来晚一步而感到懊悔.但他同样发现,塞琉叶的魔力已下降到四成.暗影之刃明白,这是同僚们与盘牙蝰姬共同为自己所创造的机遇.影子散落开来,渐渐地庞大到可以包裹住数千上万个恒星系,而后又急剧缩小,最终塑形为一个与塞琉叶近乎体型一致的墨色人形.

“看样子,这一殊荣只有我能有机会获得了.”自上次口吐人言已过去百年,暗影之刃以人类的姿态迈出了第一步.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彰显着他的决心,他将全力以赴以应对这最终的考验.

“若不是有你在,那帮子笨蛋恐怕用尽全力也威胁不到我分毫.不过,你也确实应该感谢他们为你将我削弱到这种地步,多索雷斯............”低吟着整个第三军团只有她自己知道的面前怪物的真名,塞琉叶逐步靠近暗影之刃,直到两者间的距离被拉到只有一臂之遥.

在二者的眼神交流中,这场最后的战斗拉开了帷幕,对双方而言,各自都是最为难缠的对手.即便塞琉叶的力量只剩下四成,高阶领主也依旧凭借着超凡的魔力运用令第三军团的领导层望尘莫及.而多索雷斯作为她的副官,力量称得上是其余领主之和,况且一直以来独来独往暗杀敌对目标也令他的战斗技艺锤炼到极致.若是其他领主能坚持到这一步,他们必然会为接下来所发生的这一切惊掉下巴.

盘牙蝰姬与暗影之刃的战斗是如此激烈而漫长,甚至远远超过了先前一切战斗时间的总和,双方皆用尽浑身解数,在这场耐力与心灵的角逐中争夺哪怕每一分优势,二者如流光一般在星海间描绘着跳动着的彩色轨迹,并越发复杂而精密,有时仅一个心跳的间隙,他们便会跨越数十光年的距离,不过千万份之一秒的瞬间,攻守已然互换数万次,不可逆的伤痕渐渐爬上了二者的身躯,但无人在意,他们眼中仅有彻底碾碎彼此.不知过了多久,远方的金瞳巨兽不再关注二者,那绚丽的流光也停止了舞动.即便无人喝彩,胜利者还是踏着带血的足印,拖着疲惫的身姿勉强走向群星闪耀之处.

“呃.........呼..........哈.....哈.......要是你拥有柯罗恩部下那条疯狗一样的蛮暴力量,或许我便真的输了吧.啊,抱歉,现在不是该打击你们的时候.”头发凌乱的塞琉叶在说完这句话后便半跪在地,她的身躯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口,像是刚刚在刀剑组成的洞窟中滚过了一遭.但下一个瞬间,领域收缩,蝰姬再度回到现实.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或死去或被击败的领主们也自现实中复活,他们每个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彷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而自天穹之上,塞琉叶那令黑色要塞也显得渺小无比的庞大幻象俯视着所有人.

“结果已不言自明,我想,连这种状态的我都无法战胜的话,挑战索恩督尔与卡蜜尔只是以卵击石.抛弃那些所谓荣誉的想法吧,战争从来都很肮脏.”塞琉叶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集结场,刻入最卑微的线列兵到暗影之刃为首的军团领袖心中.“接下来,我会亲自对付联军最难缠的对手,你们所要做的,是尽可能歼灭所有对方的有生力量,无论老弱妇孺.尽可能地降低那该死的怪风带来的影响,扩大我军的优势.任何不能处理的问题,向我汇报.”高阶领主的声音渐渐消失不见,她笼罩整片天空的阴影逐渐消散,蝰姬已离开此地前往战场.

“遵命.”领主们纷纷低下了头,似乎还是对方才的失败耿耿于怀.但眼下,还是服从蝰姬的命令,在前线取得战果后再谈论其他事宜为好.所有人心有灵犀地在心中做出了共同的看法,他们纷纷带领各自的队伍离开了集结场,至于经过思想工作的第三军团将会给这场战争带来何种变故,也许只有诸神知道.


风雨交加的夜里,一道金光划破了厄斯卡扎上空的阴霾,赶回发现守军已然无碍的炎乌安置好所有居民后便摧毁了赛卡伦带来的第三军团先锋师从而确保了卡扎兰平原一带的安全.而在这之后,这位老练的炎神行者立刻马不停蹄地朝前线赶去,这阵能够令人起死回生的和风,丹迈尔再清楚不过是谁的手笔.当下,莫凡尼亚的后方威胁已然不再严重,是时候集中力量在约希平原击退阿格里恩的主力了.

就好似一颗横向前进的赤色流星,以四分之一光速行动的他只一瞬便抵达了约希平原的边境,中途还顺手歼灭了数支铁驭遗留在国土内的战团.然而,他刚一落地,便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但炎乌假装没有发现,他缓慢行走到一座巨石旁后便迅速拐弯溜进了跟踪者无法看见的视野盲区,而恰如他所料,那家伙果然迅速跟了上来,随着脚步声越发靠近,炎乌猛地冲了出去想要将跟踪者就地擒拿.然而,他没有看到任何生物,反倒是背后出现了一抹凉意.炎神行者猛然回头,一拳朝身后打去.他的直觉是对的,那自落地起便紧盯着他的黑衣者恰恰就在他背后不到三诺尺远的地方.纵使只用了可以制服普通人的力道,但那家伙竟轻易地接下了这一击.对长期经历战斗洗礼的炎乌而言,这种实力上的误判本不该存在.

一股压力顿时从炎神行者心中升起,眼前这名黑衣者隐藏了非同一般的本领.但不管怎么说,先制服他再说.炎乌猛然一记低扫试图破坏对手的平衡,可那家伙像是预见了未来一般轻轻跳起便躲开了这一击.不信邪的炎乌接连发起了多次主动进攻,可每一次都被对方轻描淡写地躲开.一种感觉渐渐笼罩了丹迈尔:凭眼前黑衣人对自己的了解,他的身份只可能是两个人,而碧莲娜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这般捉弄他,那么答案只剩下一个了.

“没必要再装模做样了,霍华德.”丹迈尔突然向后退去一步,停下了所有的进攻动作.

“嘿,你可真是一如既往地没礼貌.”黑衣者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副略显苍老却精神焕发的容颜,山茶色的蛇形瞳孔说明了眼前之人同样是一位炎神行者,而从他那已然有些泛白的胡须来看,这位荷妮芙使徒供奉初火的时间至少是炎乌的两倍以上.很显然,从二者间的对话来看,他与丹迈尔的关系非同一般.

“奉长公主之命前来捉拿我回去么,她可真是不体贴,这种小事都要你来亲自处理.”炎神行者双手抱胸放松地倚靠在巨石上,歪着脑袋调侃道.自上次与两名较年轻的同伴分别后,炎乌很少在与别人的交谈中表现出自己的另一面.“还是说,聪明绝顶的她一早便料到铁驭会来进犯,特地派遣你来协助我?”

“在遥远的异国他乡,你也要坚持拍长公主的马屁么,难怪她那样器重你,日后若是在殿下面前飞黄腾达,可别忘了老头子我.”同样放松的神情浮现在霍华德脸上,他的心态此刻同样非常明朗.“不过你小子倒是猜对了,她早便料到洛西阿山脉无法拖延阿格里恩半分,所以对你这次私自应允洛奇姆三世权当无事发生.”

“雷莫斯和兰顿,那两小子怎么样了?”

“你这方面的责任倒是履行地不错,不过可怜他俩刚回去没多久就被派往了北方阵线,多毛佬现在可一点都不安分.说实话,与厄伦萨斯人作战,跟面对铁驭没什么太大区别.”

“看样子就连歌利喀尔也快压不住国内的矛盾了啊,不知道这一次他要‘无意’送走多少将军才肯罢休呢.”

“也许只是像往常一样让那些好战派清醒一些,毕竟,疯沙皇没不理智到允许大公们互相在厄伦萨斯境内开战.啊,对了,伦蒂亚克也被派驻到耶特兰利斯了,不知道他路过那里时会不会想起你.”

“荷妮芙在上啊,那家伙不把简单的对峙演变成军事冲突就谢天谢地了,要是蠢货焰魔发了疯下手不知轻重真的给几个倒霉的多毛佬烧成了灰,歌利喀尔可就有理由对我们展开军事行动了.”当听到伦蒂亚克也被派往北方执行任务时,炎乌不禁用手扶住了额头,露出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愁容.“不过长公主殿下既然决定这么做,恐怕就没打算对厄伦萨斯人做出任何让步.”

“这不是挺好?想想多毛佬在耶特兰利斯的所作所为,伦蒂亚克这可是狠狠给你报仇了啊,要是他在旁边,恐怕又要嘲讽你了.”

“那我可要好好修理这个笨蛋一顿.”丹迈尔将手放置在巨石上,仅一瞬间这座有百层建筑高而布满青苔的潮湿巨石便从世间蒸发.“诚然,我恨那群入侵了我家园的杂种多毛佬,若是遇到我会亲手将他们送去巴尔希恩面前.但这份仇恨从不会面向所有厄伦萨斯人,我也不希望被我杀死亲属的人从此怨恨上整个帕多维.”说着,他操纵魔力凭空造物,再度将先前巍峨如山的巨石复现至原本屹立的位置.

“不切实际的道德感,过于拘泥于你的原则迟早会害死你的,丹迈尔.”对于炎乌的想法,老霍华德有些嗤之以鼻,对于他们这一辈刀尖烈火中滚出来的人来说,和平与道德是悬在天际无法触及的奢侈品.但作为丹迈尔的导师,他对炎乌的这一态度表示理解.“说起来,这几个月你的力量又长进了不少啊,若是可能,希望你的力量强大到能够帮助实现你的理念.”

“感谢你了,老头子.不过这份力量就算无法做到永远守住我的底线,也足够在绝大多数时候给撞上我的恶棍一个狠狠的教训了.”说着,丹迈尔看了看约希平原的方向.“若是这些该死的铁皮罐头可以安分一些,我想我安然享受生活的时间绝对可以变长不少.”

“哈哈哈...........一百多年了,你这认真专注的性子还是一直没变,当年从耶特兰利斯把你带回来时便是如此.”霍华德轻声说着.“培养出你真是我的幸运,赞美荷妮芙.一想到日后你会成为最强大的炎神行者,乃至整个北方的传奇勇士,我便觉得这三百多年没有白活.”

“霍华德,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扭扭捏捏了?”听到这位养父突如其来的肺腑之言,丹迈尔不禁停下了脚步,猛然回过头.他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但内心的思绪却复杂无比.

“你就当我活得太久了吧,若是以后,兰顿、雷莫斯、阿希娅乃至伦蒂亚克一个个离你而去,而彼时你也培养了一位优秀的后继者,你或许也会理解我的.”雷莫斯的语气十分诚恳,就像一位已年过半百的中年父亲,直白而笨拙地向自己的孩子表达爱意.“哈,我确实老糊涂了,都忘记你也已经是可以做别人太爷爷的人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对许多生物来说,心理年龄是会定格的.”丹迈尔摇了摇头.“那些一辈子被囚禁在童年的人也许非常幸运.但既然荷妮芙给予了我们成长的能力,那付出相应责任便是祂下达的命令.”

“喏,大战之前,不吃饱就像枪管里不装子弹,可万万不行.”像是变魔术戏法一般,霍华德从怀中掏出了油纸紧紧包住的长条状物体,腾腾热气从包装表面散发而出,炎神行者灵敏的嗅觉立刻捕捉到了牛肉与羊肉的混合香味,其所使用的原材料显然是只有帕多维能产出的库洛索牛与巴巴里拉羊.一瞬间,丹迈尔有种再度回到了家乡的感觉.他的眼角略微抽动了一下,随后郑重地从霍华德手中接过了那份迪沙尔.接着,他随手在地上升起一团火焰.

“嗯...........好吃.”小心拆开了包装后,这位炎神行者先是看了满脸期待的霍华德一眼,随后伸长脖子咬下了一大口,麦香、肉香混合着酱香的复合味道一瞬间涌进口腔,立刻给味蕾带来了巨大的满足感.大口享受美食,是炎神行者们为数不多与人类时期一样可以感觉到乐趣的事.当将这一口满足地咽下去后,丹迈尔舔了舔嘴唇旁的油渍,与养父四目相对做出了评价.“这是哪家店的杰作?我有空该去拜访一下了.”

“我不太记得名字了,呃.........我想想.........也许是叫【烈枭老爹】?”霍华德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假装在思考,但这个店名的含义显然只要同为炎神行者便能一眼看出.【烈枭】是霍华德本人的异名,丹迈尔瞬间就理解了养父这是在委婉地说明自己亲手为他做了这一份迪沙尔.

“唔,若是可以的话,我真想见见这位店主,与他交流一下经验.”丹迈尔一边享用着那接近1加索重的大份卷饼,一边则有意无意地朝霍华德本人眨了眨眼.“我想,他不但是个好厨子,刀剑技艺与格斗能力也一定非常不错.”

“你猜的真准,我去的时候他三两刀就切下了那头牛身上最好的部分.”霍华德朝丹迈尔眨了一下右眼,但谁也没有戳破对方.月色所映衬着的火光中,二人都静静地端坐了下来,安详在这为数不多的空闲时光.

“对了,之前我在厄斯扎卡遇到一个声称在金火之战跟你有过交手的铁驭领主,大概三百诺尺高,身披厚重铁甲.你有印象吗,霍华德?”三下五除二将手中的迪沙尔吞下肚,炎乌问起了关于先前厄斯卡扎袭击者的事.

“啊,你一定是遇上赛卡伦了,他是阿格里恩麾下第三军团统帅阿尔塞琉叶最强大的部将之一.先前打败他可是费了我一番功夫,这样危险的家伙竟然潜入了莫凡尼亚境内,看来我们必须处理掉这个威胁了.”提起那高耸的铁甲巨兽,霍华德的眉毛顿时拧在了一起,有过交手的烈枭深知那头怪物的危险性.

“没关系,我已经把他解决了.不过除了库劳恩和他的那条疯狗,这家伙确实是我所遭遇过的最强大敌人.为了吞下莫凡尼亚,铁驭这次确实下了很大决心.”说着,丹迈尔凭空划开空间,从中取出了什么东西丢给了霍华德.

“这是?什么机密文件么?”接住包裹的霍华德好奇地看了看手中的方形物件.

“里克图斯星辰港特产的金枪鱼三明治,在干燥的帕多维可是很难吃到.”丹迈尔一边介绍,一边抬手示意霍华德享用美食.“施加的保鲜魔法还能持续整整三个月,老实说,我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见到你.”

“那就不客气啦!”老炎神行者欣喜地撕下了包装,随之便照着那包在两片面包间裹满酱汁的金枪鱼排咬上一口,鱼肉的鲜美、盐水的清新味道顿时逸散在口腔间,一时间彷佛令霍华德置身海边.“好东西!要不是铁驭现在占据了里克图斯,我也真想去待上几天.不过,坐在荷菈高原窑洞中的烤炉旁,一边吃着烤羊腿配手抓饭,一边享受奶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自从那些该死的铁驭来了之后,时代就变得越发疯狂了.”丹迈尔耐心地坐在一旁看着霍华德吃着三明治,就像先前霍华德看着他慢慢吃完那份迪沙尔.“就算他们这一次失败,恐怕过不了十多年就会再次卷土重来.”

“这次入侵的规模相较30年前对我们的那次攻击来说倒是小了不少,但你也察觉到了吧,阿格里恩使用了某种特别的术式,可以令他的爪牙无限制地复活.”

“这一魔法的确非常棘手,不过今天吹起的那股微风倒是让联军有了对抗那群铁疙瘩的手段.”

“看样子,是你那位无所不能的朋友帮了大忙.三十年前,也多亏了她出面重创菲斯兰克.”老霍华德享受着金枪鱼三明治,感受着咀嚼的快乐,而提起那位强大的女术士,他的心情似乎变得更加愉快了.“她的名字是叫碧莲娜·凯普勒尔对吧,跟你同辈的小子们可都羡慕死你了.”

“现在就别开这种玩笑了,老头子.”丹迈尔略带不满地摆了摆手,装作生气的模样,但此举却掩盖不住他眼神中暗藏的笑意.“不过既然就连碧莲娜也加入到了这场保卫中,我们过了今晚也该动身了.我亏欠她太多,怎么能在这种关头让她独自一人面对这等强大的敌人呢?”

“的确,虽然阿格里恩的喽啰们无法被杀死,但碾碎这些爪牙必然会大大拖慢铁驭的进军速度.”说着,烈枭吞下了最后一口三文鱼肉.“但高阶领主们可不是我们可以对付的.”

“好啦,别想太多了,老头子.像个普通人一样让自己休息一会儿吧,晚上不管是联军还是铁驭可都缩在营地里呢.”不知何时,炎乌已经找来了一塌塌厚厚的干草,铺好后便安枕其上.他也同样贴心地为养父准备了一张简单的床铺.后者则是没有迟疑地爬了上去,自然地躺在了丹迈尔的身边,两位炎神行者就这样像兄弟一般互相倚靠着对方.枭与鸦于月色下安眠着,那燥烈狂暴的火焰之力被完全收敛,平静到令人无法察觉他们与凡人的区别.现在,这对父子般的异乡来客只想在面对暴风雨之前尽量捕捉到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睡梦中,两人安宁的神态透露出他们似乎都回到了百年以前相处的那段无法忘记的日子.


隶属于西谷地大公斯洛散麾下的西部战区总部莫卡-罗古斯,此刻正为刚刚击退了一支人数过万的铁驭侦察部队而洋洋得意,凭借着地形、人数与火力的优势,他们取得了歼敌三千的重大战果.而为了庆祝这一胜利,城塞内举办了一场盛大无比的宴会,就连每一位士兵都分到了两加索羊肉与五瓶罗古斯.作为一处军事要塞,这座城市不仅易守难攻,更是向来以发达的酿酒业而闻名,著名的罗古斯啤酒便诞生于此,因此莫卡-罗古斯的后勤资源一直毋庸置疑地位列西谷地军区之首,这也是此刻为何总督敢于如此放肆地挥霍食物的原因.

“抱歉,列位阁下.由于现在是战争时期,所以只有81种甜品可供选择.”一位穿着得体的侍者态度恭敬地将一大碟呈放有巧克力蛋糕的托盘送上楠木制的豪华餐桌,在五彩缤纷的灯光映照下,蛋糕顶部的樱桃犹如宝石般透亮,闪烁着令人迷醉的光泽.一名军事指挥官忙不迭地端起一碟这纯粹由动物奶油构成的精品甜食吞了下去,另一名贵族则吃相优雅许多,只见他轻轻用手指拈起那枚樱桃,舔干净奶油后塞入口中,随后又拿起面前的小勺子一点一点将剩下的部分挖着吃.一边享用佳肴,一边倾听一旁六人组成的乐队尽心演奏,实在是无比的奢侈.

但这份上流生活的安逸很快便被打破,一位不速之客粗暴地推开了宴会厅的大门,被打断了用餐的宾客们自然极为不爽,然而正欲发难的他们在看清来者的面目后顿时一个个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朝那来势汹汹却又步履蹒跚的肥胖身影鞠躬致敬.

“参见萨戈特里凡阁下!”像是经过提前彩排一样,总督为首的所有贵族都在同一时间站了起来,迎接整个莫凡尼亚西谷地的最高执政者.

“我们的同胞在约希平原前线刀口舔血,你们却在这里.......跟这些山珍海味战斗?”斯洛萨大公怒目圆睁,指了指离他不远处一头嘴里塞着小苹果、表皮烤得金黄酥脆的乳猪.“知道吗?我不久前还在陛下面前吹捧了你们何等英勇,看样子我还得给你们这群野餐包颁发一个最佳烤肉消灭者勋章!”

“公爵大人.........您息怒,我们这不是遵照您的命令守好了这里,还击退了前来进犯的铁驭军团吗?”总督满面笑容地挑了餐桌上最好的一份甜虾蟹球,双手恭敬地送呈到斯洛萨·萨戈特里凡面前,语气中尽是谄媚.

斯洛萨不动声色地接过了总督递过来的串在竹签上的鲜虾,一口咬掉上方的蟹球后只机械地咀嚼了几下,便把剩下的甜虾猛地丢到餐桌上.那只上好的虾在餐桌表面仿佛活了过来一样弹跳着越过了一碗上佳的海鲜浓汤,最后又被大公所施加的巨大力量将竹签突出的那一头深深地嵌入了墙壁里.

“总督阁下,这些天你不研究战术兵法,倒端详起菜谱来了?”斯罗萨依旧有节奏地嚼着口中的蟹黄球,一边用满怀怨念的眼睛紧盯着总督.“你打算让我们西谷地的美味特产,征服铁驭的味蕾,嗯?”

说话的同时,这位肥胖的大公略微撇视了一下其他人,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这群酒囊饭袋甚至没有能力应对自己的突击检查!一想到这些家伙是自己为了获取政治支持而一手提拔上来的,萨戈特里凡大公内心便涌现出一股地心之烈火.要是陛下知道了西谷地的军队都这般懈怠,加上他先前在会议对格兰肯特的旁敲侧击,之后必将迎来洛奇姆更加鄙夷的态度.若是处理不好,说不定会导致整个西谷地在崔法兰宫廷的地位直线下降.而此刻,看着满头大汗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总督,斯洛萨心中怒火更甚.

“铁驭要是重点进攻,拿下这处要塞,你是否也要像这般保持沉默?!”斯洛散怒吼着,如雄狮般的咆哮几乎要掀起宴会厅里的地毯,受到的惊吓的其余官员们险些站立不稳.不过,因为大公本身那肥胖的身姿,这本应充满威慑的行为却显得有些滑稽,就犹如一只发福的猫尽力将自己伪装成老虎.但此刻,权势带来的威压却令每一个人不敢暴露出自己的呼吸声.

“我真为你的父亲感到蒙羞,总督阁下.”斯洛萨转过身,语气一转平静.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有些情绪失控,这位享乐公终于做出了这场令人紧张的宴席中唯一一次最贴合他外号的举动,随手端起餐桌上的一杯利口酒一饮而尽.他那叫人害怕的目光再度扫过人群.“现在,莫卡-罗古斯还有多少兵源,多少资源可供调遣?”

“阁下,目前我们只在先前的战争损失了200人不到,因此我们依旧有接近十万军队可以调动.另外,除去已经派发下去的军饷,我们还有大概16000克伦的食物、五万枚炮弹、将近三万加索各种型号的弹药.”总督十分知趣地立刻汇报了所有大公需要的情报,说话时,他的双手不安地搓动着,似乎仍在为刚刚的训斥而感到后怕.

“很好,从现在起,莫卡-罗古斯全体守备军团,前往约希平原支援联军!”

“大公!”“这............”“是不是太突然了?”萨戈特里凡突如其来的重大决定让在场所有人感到惊慌,显然,对于即将面对的前线凶险战斗,这些长期处于安全环境下的家伙们压根没有准备好.

“哼,我当然知道,你们这群虚有其表的东西没胆子跟铁驭正面作战.但你们竟然没能注意到这些天吹起的那股异风吗?”斯洛萨不屑地走向先前被推开的大门.“总督阁下,你应该看看的,你所谓死去的那不到200人,现在尸体是否还在原地.”

这句话不仅让已经放松些的总督再度紧张起来,也令其余贵族感到疑惑而惊惧.而当随着斯洛萨拍了怕手,十多名已然从先前守卫战中逝去的战士再次站在了宴会厅内,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顿时令总督为首的勋贵军官们大为震惊.死者苏生,一度被认为是只有神明可以施展的奇迹,如今却切实地发生在眼前.

“好了好了,我就不谈所谓荣耀和奉献了,带着不死之身以西谷地的名义去尽情胡闹吧,这可是你们这群懦夫为数不多成为英雄的机会.”一番发话后,萨戈特里凡大公摆了摆手,走出了宴会厅的大门,随后向着大雨磅礴的黑夜进发.自从见识过前线的惨烈后,这位享乐公便回想起金火之战中率领义军远赴帕多维的父亲,想起了曾经一起抵御北方侵略者的曾祖父.就算他再如何沉迷享受,但萨戈特里凡家族怎么能有孬种呢?说实话,他十分妒忌格兰肯特,他那样优秀而勇敢,毫无私心,国王陛下又怎么可能不器重他?自己的小人之举终究是上不得台面,只有战场上可以重新证明西谷地,证明萨戈特里凡的价值!如此思考着,不顾拍打在脸上的雨点与沾着泥泞的宽大衣袍,大公快步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随后骑上一匹足够能搭载他身形的强壮巨马,毫无迟疑地向着下一个目的地奔去,胯下老伙计那棕红色的鬓毛,在雨夜中好似一团跳动的野火.


超越时间的狂潮中心,凌驾想象的奇点风暴.现实无尽地飞升着,永无止境.维度不断地嵌合着,循环往复.战火的燃烧令领域扩增更甚,杀意的凝聚让次元生灭无休.只因神明的战争,已铸成钢铁风暴.

在经历了漫长却又短暂、凌驾于悖论的搏斗后,金古德伦咆哮着变化出更庞然更可怕的形态,兽首的数量已由原先的数百颗增添至数十万颗.这意味着熔星者已然跨越的轮回之数,每一次被彻底击败,这位高阶领主都会将自身的力量以单子到自身的差距倍量进行无限次数的增幅,且每一次都会以前次为锚点缩放此前无限增幅后也完全无法比拟的数量倍率.同时金古德伦的脖颈上也会冒出一颗新的首级.轮回内无限次增幅的每一次增幅,都等同将最微小时刻进行无限次再分,重复这一过程无穷次数后得到的微小片刻内,将自身的力量进行从单子到自身那般超限倍数差距的扩大,而增幅的总量则是以如此规律跨过亘古的无限光阴之后所得.

巨兽身躯上的流火之光亮随着每一次消亡而愈发明亮,他亦从未遭遇过如此可怕的敌手.尽管时间早已失去意义,但金古德伦十分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从面对朔风起,只是他一次意识切换的间隙,他脖颈间的兽首数量便已然增加了如此之多.对于最初的自己来说,这或许就如凡人面对最微小时刻进行再无限分割、并以此永恒循环过后的那完全无法想象的微末之间.但现在,祂已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只是,祂同样感受到,那可怖的风暴也变得更加无法丈量.恰如一个人随着成长其能力变得越发强大,可烦恼却越发不减反多.或许祂的力量【余薪铁烬】可以令高阶领主永远不会失败,永远更加强大.但这一次,女术士那惊为天人的力量却让他深深陷入了自我怀疑中.数个千年以来,金古德伦第一次遇到如此强悍的敌手,不,那根本不是敌人,而是一场根本不可阻挡的无妄之灾.祂此刻终于理解,凯伦戴斯先前话语中的含义,眼前的怪物,眼前的灾厄,可能,不,绝对有能力威胁到他们的统领阿格里恩·折戟壁垒.

巴斯克利特与凯伦戴斯在此期间同样对那风暴进行着毫不间断的进攻,祂们所受的创伤远比金古德伦来得更加严重,尤其是凯伦戴斯,这位阿格里恩副手的物质身躯几乎已找不到完好的部分,然而两者的一切努力都不过像追赶风车的细微蚊虫,如逐火之蛾般毫无意义,朔风是那样无法触及,以至于一切狂暴的攻击就像打在了空气上.但若不是两位同僚为他吸引了绝大部分来自朔风的火力,或许此刻他脖子间的头颅,已然是亿兆之数了.那化身风暴的怪物同时面对着三位阿格里恩之下军团中最强大存在的围攻,却游刃有余到彷佛他们都并不存在一样.不,他们才是三个被困在风暴中坐以待毙的可怜小虫,存在或虚无只在驭风者的一念之间.

“别乱了方寸,金古德伦,像懦夫一样死去与光荣为吾主献身难道会有什么不同吗?”凯伦戴斯的告诫自人格深处传来,回荡在每一条流动的时间长河之中,从本质上修正了熔星者因碧莲娜的存在而变得彷徨不定的人格情绪.同时,无穷无尽漆黑无光的完美球体从这位统领副官的体内窜出,这些不属于任何维度任何次元的虚无绝核并非任何能量、物质、概念甚至权能衍生,只是绝对的【无】.黯金巨兽与地狱魔犬同时感受到了无比巨大的威胁,足以将祂们的本源彻底撕裂,完全抹灭组成祂们根基的每一个微小原核,甚至将比虚空之物也要更无存在感的单子也归于永寂.只需其中一枚虚无绝核轻轻擦过与祂们有关的哪怕一丝概念,金古德伦与巴斯克利特便会从此不复存在.一切现实、一切时空、一切可能性的夹缝之中,都已经不再安全.作为高阶领主,作为统领宠兽,二者在同一时间逃出了领域,跳脱至塔拉莫德的魔域之中,在这样的可怕威胁下,唯有金属魔神的疆土可以带来一丝慰藉.但朔风却并未阻止二者脱离战场,更没有选择逃避或是提前打断无疆噬渊的绝杀.里昂雷克的暴风依旧傲慢始终,她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只眼睁睁看着阿格里恩之下最强者朝自己发出的绝命攻击越发靠近.

“耍了半天猴戏,总算是有点精彩的表演了,阿格里恩还是把他的动物园管理得不错嘛.”碧莲娜完美俊俏的脸上依旧挂着令人不快的微笑,充斥着傲慢、恶意与完全不加掩盖的蔑视.面对着即便只是直视也足以重创甚至湮灭熔星者与三首魔犬的虚无绝核,女术士选择了迎面而上.漆黑球体与朔风间的距离眨眼间变为负数,但预想之中,魔女身陨、风暴止息的场面并未出现.虚无绝核在融入碧莲娜的身躯后便彻底沉寂,而空朔极尊的本质不受丝毫影响.就像数滴微不足道的渺小雨水融入了深不可测、广袤无垠的海洋.很明显,构成朔风的是比无更加深邃的事物.也许,祂本就无需依托任何事物哪怕是单子而独立存在.“卡津布狄斯,事到如今你还想保留什么呢?难不成你想依靠那两个逃得远远的家伙,还是奢望我的慈悲?”

“我从不觉得我们能够阻止你,朔风.就像凡域中明知会死也依旧会冲向最前线的那些莫凡尼亚人一样,有时候战斗的意义远比它的结果更为重要,抛却信仰只会孤立无援.”凯伦戴斯的全身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这位阿格里恩麾下高阶领主中的最强者进一步解放了其力量,其作为卡津布狄斯的身份进一步显露出来.此刻统领副官的每一寸皮肤都如遍布无数尖牙血口的海潮深渊,超出想象数量的,异形般宛若可以吞下金古德伦连带着巴斯克利特全身的可怖大嘴鳞次栉比却又杂乱无章地拥挤在一起,包纳在更加巨大可怖、布满破碎次元毒牙的绝望之喉中,又被更加令人胆寒、利齿千万的深渊巨口所容纳,无限次地嵌套之后组成了卡净布狄斯身体表面那些流淌着恶毒唾液的扭曲之怖.彷佛每一个细胞都那般饥肠辘辘,凯伦戴斯以理智换取了更加原始也更加肆无忌惮的绝对暴力.祂冷目注视着空朔极尊,浑身上下透露出要将对方啃噬殆尽的残暴威压.而自祂的身后,金古德伦与巴斯克利特也再度回归.

“但我真是没有想到,你们利德尔的主体民族乃是柯尔特人,作为帝国原先的一份子因躲避战乱而迁徙至此.而如今身为帝国无数开垦军团之一的我们到来后,你们本应当重新加入帝国,帮助我们一同拿下这个世界.可现在,我们却在数千年的分别后刀剑相加!”遍布于卡津布狄斯全身的血口同时发出了各不相同的魔音,有些如玻璃碎片摩擦在粗糙的鹅卵石上,有些像颅骨敲打在潮湿阴暗的墓室内,而绝大多数则根本没有词语可以形容,足以吓疯任何下位存在,摧毁任何理智.那不知经历过多少次膨胀与加固的无垠领域,在凯伦戴斯启齿之际如镜片般破碎毁灭,甚至就连熔星者亦在这无形的力量下长出了一颗新的头颅.

“真不敢相信有了这等力量后,你的视野依旧如此狭窄,局限于可悲的民族叙事.愚蠢的卡津布狄斯,你完全忘记了那位萨德里安的教诲.自她离去之后,凯勒斯特竟堕落如斯.”朔风嘲讽着,其话语也在脱口的一瞬重塑了凯伦戴斯的混沌之语所毁弃的领域,并同时令之以原先尺度扩增无穷于本来尺度.女术士朝前踏出一步,似乎是对这场游戏感到些许厌倦.“还是说,你们想用这几句话的功夫为你们的好主子争取时间?这可实在愚不可及.”

“嘶,我也觉得多余的废话实在没什么必要,尤其是我们彼此明确对方立场,更能通晓未来的情况下.”巴斯克利特的其中一颗头颅咆哮着,愤怒显现于脸上的它口中不断滴落着致命的侵蚀性唾液,融穿了下界的无限重次元.显然,祂对女术士杀死诺姆赞加的事耿耿于怀.

“铁驭的战士本不应该以口舌作为武器,但就算抛开这点,辩论水平如此拙劣实在是更令金属魔神为之蒙羞.看,你们主子的宠物都比你两更加知情达理~”

“是是是~既然你觉得我们的话只是浪费时间,想必如此低级的挑衅必定出自什么娼妇之口~”凯因戴斯无边的身躯膨胀地更加恐怖巨硕,其上咧开了更多狂笑着的带齿巨口,扭曲的獠牙海洋翻腾了起来,发出无数种完全不同却同样令人发疯的扭曲地狱之籁.无数的嘴巴张合着的同时,那本不应属于此世之旋律令巴斯克利特贴紧了耳朵,并将金古德伦于死亡的狂暴洗礼下再度强化了数轮.

“不过是对先前你狭隘言论的回击,为何要如此应激?若是依你之见,利德尔人应当回归凯勒斯特,那你们的主子塔拉莫德也早该回到泽阿坎特,与祂的兄弟姐妹们一道建设这方小小世界,而不是把视线投向南方找寻一批走狗后回来屠戮其手足的眷族胡乱宣泄.”冷哼着,风暴的主宰迈着侵略性的步伐再度朝前踏出几步.这一微小的举动让金古德伦感到自己的心脏遭到了胜过先前无疆噬渊笑声千万倍的打击,祂的预感没有错,只一瞬这位高阶领主的脖颈上又冒出了更多的咆哮着的脑袋.巴斯克利特的利爪深深嵌入领域的结构根基,洞穿了超越数量极限所能形容的宏大现实.凯伦戴斯闭上了一部分张开的嘴,从中传来了细细的呜咽.空朔极尊进一步略微解放了那无边的伟力,同时也宣布了游戏将迎来尾声:“好好努力吧,能保持存在多久取决于你们自己.”

意志反映的刹那,不知何时起,碧莲娜的右腿已然掠过整个宏伟领域,直直钉入金古德伦的头颅,恰如安丝特拉的巨镰收割生命的麦穗.简单至极的表现形式,却是无可言喻的本源间的激烈碰撞.一百万、三百万、九百万、五千万.............金古德伦脖子上的兽首数量不断增多,祂的身形也以指数级倍率越发快速地膨胀巨化着,像一台全功率发动的引擎,【余薪铁烬】正在以生平从未有过的最大功率运转着.最微小时刻划分为无限分之一也无法形容的微末间隙内,祂的状态无数次、无限次地被覆写,熔星者的灵魂、概念、本源正在朔风轻描淡写的一击之下逐渐化作过往云烟.巴斯克利特与凯伦戴斯试图拯救祂们的同僚,却被一股无形障壁挡住,再也无法前进分毫.领域再度变化,延展地更加辽阔的同时分为了三个完全互不相通的位面,三位阿格里恩之下最强大的绝强战力被孤立分散开来,接着,女术士的身形同样出现在了三首魔犬与卡津布狄斯的面前,此刻的她早已褪去了作为凡人碧莲娜·凯普勒尔时那女术士的妆容,星火般流动的橘色长发自腰间延长到脚踝,那件宽大的风衣被闪耀着星光的纯白轻纱取代,原本隐藏于皮裤之下的双腿则完全解开了束缚,不被任何事物包裹的同时,部分部位更发出绚丽多彩的神之光辉,至于那一直以来作为武器、曾经封印在过膝长靴中如今却为银链装点的赤裸双足,在首次接触大地的同时,便掀起一阵力量洪流,这股波动强大到几乎将熔金巨人、三首魔犬、千喉之兽在同时掀翻在地.朔风的意思很明确,祂对这场游戏有些厌倦了.三座无垠战场,三名铁驭悍将,三位空朔极尊,最终的决战之刻已然来临.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已知晓发生了什么的熔星者骤然暴起,祂所有的头颅都发出如垂死怒兽般的咆哮,朔风新铸就的领域甚至也无法在这贯穿万物的灾兆下幸免,摇撼不止的同时,在视觉角度撕开道道裂纹.祂的兽首数量已然达到了99×10^100之数,力量与先前的差距已远远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可纵使如此,这无法阻止碧莲娜的脚尖继续在祂物质形体的大脑内深入,同时吞噬着祂的本源.被逼入绝境的熔星者于是主动加速了余薪铁烬的强化倍率,头颅的数量很快从99×10^100提升至99×10^1000,99×10^8000...........很快就连次方的数字也变得无法辨认,次方之上衍生出新的次方,增长不止.........终于,在这场战斗的第一个普朗克时间结束的时刻,熔星者的头颅数量彻底跨过了真正的无限.祂用尽全力,体内的每一个单子都在燃尽自我.祂突破极限,穷极想象施展出最终最强的力量.终于,祂的双手可以微微撼动那突入其核心的凶器.不,这还不够,还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辉金熔火比任何时刻都要旺盛,祂的力量仍在永无止境的增长,即便已经超越了无限与无限的次方,超越了任何数学范围所能形容的极限都永远不会停止.那本只微微可以抵挡朔风进一步摧毁自己的力量,已然迅速地成长为能够与碧莲娜势均力敌的程度.犹如初生的孩童迈开人生中的第一步,金古德伦握紧了碧莲娜的脚腕,做出了不可思议的壮举:祂强壮的双手钳制住朔风的右足,正一点一点以力量的优势将之抽离出自己的体内.那领域之外更为辽阔的宏伟中,熔铁之火猛然高涨,逼退了迫近而来的风暴.

“原谅我先前的冒犯吧,一遍遍从火焰中重生,扑向远强于自己的对手,你的不屈倒是让我想起了某位熟人.可惜,我们各据陌路.”暴风主宰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一点点移开了自己的右足,语气中已无方才的傲慢与蔑视.然而,祂的人格绝不打算手下留情.对于这样一位真正的战士而言,最大的敬意便是用尽全力将其葬送.于是,驭风者的右足猛然暴起,甚至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熔金巨兽的头颅便宛如被铁锤击碎的西瓜一样破裂开来.在这一瞬之间,祂的死亡次数之多甚至令【余薪铁烬】也无法像方才那般形成有效抵抗.意识消散而又恢复的无限循环中,高阶领主方才理解,碧莲娜先前只是在玩弄自己,恰如这位女术士面对自己的化身时刻意压制力量一般.余薪铁烬为他带来的庞大优势,甚至只是这位大能者随意解封自我便能得到的成果.

“来吧,朔风.这是我参与这场战争的代价,也是必然不可避免的命运.但我非常高兴,可以在生命的终点,履行护卫统领职责的同时,面对如此可怕的敌手从而开拓眼界.”再生完全的熔星者眼中已有决绝,自这位高阶领主的灵魂深处,平静的微弱涟漪已成为滔天的狂暴海啸.金古德伦将【余薪铁烬】的最终绝杀祭出,以有限束缚无限,以独一超越全能.熔烬巨龙咆哮着,无穷兽首纷纷溶化入那金光闪耀的无边躯体之中.祂已统辖一切的可能,祂已超脱无限的边际,祂已献出身心的全部.对此,碧莲娜·凯普勒尔静静闭上了双眼,接着,宛若平静的天空突然激荡起风暴,以空朔极尊的右足尖为中心,无垠的空之领域如气旋一般跃动并逐步将力量缠绕至那柄绝美的凶器.天蓝与翡翠同时自风暴主宰的面容上炸开,伟岸金龙和朔极风暴决斗的最终审判曲也随之奏响.

逆转时空、修改现实、倒悬因果...........熔金巨龙已尝试所有可能,却只找到了自己的消亡.真实与虚假之间早已不存在界限,在那无情而无垠的风暴面前,纵使祂如何以余薪铁烬将自己跨越到新的高度,对方总会站在喷泉的源头上俯视祂.但即便金古德伦反向燃尽自我,试图在飓风之中争取一丝生机,祂的努力终究不过空虚泡影.纵使是现在,逆向运用余薪铁烬的祂已成为完全超越自身想象的事物,已成为纯粹绝对力量的洪流.在空朔极尊面前,终究不过是火苗,火苗................渐渐熄灭.

黄金巨龙之首级狠狠撞击在朔风纯白的足尖,紧接着便在那股螺旋之力下粉身碎骨、随风消散,一如在风暴下飘零不断最终沉寂的火苗.诸天之外,熔金烈火也在朔极暴风下被吞噬.狂风掠过大地,薪火徒留铁烬.

“唔!你.........你竟敢把金古德伦.........!”与女术士战斗着的巴斯克利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三首魔犬猛然发出一声怒吼将朔风喝退.这头地狱恶兽的三首六目齐刷刷地看向驭风者,同时充斥着愤怒、憎恨与怨毒的三张鬼煞般的面庞上深蓝、墨绿、血红的三对眼瞳紧紧盯着碧莲娜.作为阿格里恩最为喜爱也最为强大的战兽,巴斯克利特向来与其麾下军团中的诸多强者颇有交情,这头忠诚的猛兽也绝对不能容许任何人杀死祂的同伴.那该死的女术士,曾重创了菲斯兰卡,在战争初期击杀了诺姆赞加,如今又夺走了金古德伦,这一笔笔血债,她必须偿还!

“吼!"有着深蓝色眼瞳的头颅仰首朝天而啸,无尽的压迫力顿时自四面八方涌来,整片领域连带着朔风一同被压为无限向内坍缩的单子,沦为比虚无更加微不足道之物.墨绿色眼瞳的那颗首级紧随其后,熵灭硫焰自犬嘴中无尽喷发,苍白的天穹为黯紫的邪火所完全遮蔽,巴斯克利特所带来的末日天启,甚至超越了金古德伦献出一切所造就的毁灭灾兆.但这并非结束,地狱魔物脖子中间最大的那颗脑袋赤红的双瞳中显现出凶光,伴随着最为恶毒的咒言,那颗不断朝内坍缩的单子顷刻间完全不复存在,连同那炽烈的火舌与紫色的天空.........

当三头魔犬以为一切就此结束时,一双白玉般的手臂突然自虚空中伸出.朔风跨越了虚无与存有,轻描淡写地踏入现实的殿堂,堕入无间对这位风暴主宰而言不过轻沐温泉.这是自然的,早在最初见面时,巴斯克利特的进攻便对女术士毫无意义,即便是零与超限之数的差距,也无法改变本身作为数字的事实.三首恶兽对此并不惊讶,祂的三颗首级同时张开巨口,吸纳着不断扩增、衍生无穷的极尊之领域.

“愤怒冲晕了你的人格,而现在你还想撑死自己?抛开侵略者的身份,熔星者称得上一位战士.而你这头愚蠢的野兽,倒是侮辱了他的牺牲.”碧莲娜的眼中射出寒芒,但却没有作出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饶有兴趣地目视着这头吞噬万物的野兽汲取着自己的本源,犹如看一只小奶狗啃咬一根无限体积的骨头.

另一处领域,每一个无意识的律动之中,凯伦戴斯已与碧莲娜进行了无限场就连巴斯克利特的三颗脑袋加在一起也无法想象的宏大战斗,二者恢宏的极点之躯不断布满对方无尽力量所留下的痕迹,又很快在转眼间恢复到全盛状态.有时,碧莲娜与凯伦戴斯像两位老练的剑士一般械斗,金属巨刃在细长风剑的表面划出足以夷灭万物的火花.有时,二者又如森林中的猛兽,用尖牙与利爪为武器,以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搏击着.自然,每一刻冲突都在无限倍率地令祂们链接源泉的伟力膨胀至领域之中,祂们在彼此的细胞中互殴,在对方体内的托卡中争斗,在敌人本源的单子中决战,以多到无法被任何计数方式概括的天马行空的对抗方式,创造出前一刻的祂们本无法想象的事物.战斗已不能称为战斗,战场已无法作为战场,在领域最后一次破碎的霞光照耀下,利齿之拳与风神之腿相触.

“可怜的金古德伦,不过所幸他走得比我们更早,不用遭受更多的苦难.”

“呵,比起那条猎犬,作为阿格里恩副官的你反倒更加不近人情啊,凯伦戴斯.”

“对我们而言,人格之所以需要存在,终究只是为了向那些下界的凡物交流.愤怒、欢乐、憎恨.........我早就发现这些情绪是何等无用的缺陷.若是可能,这副外在的躯壳显化我也想抛弃.况且说到底,面对你这样的灾星,我表现出任何情感又能如何呢?”无疆噬渊的无穷张口同时以各不相同的语调讥讽着,每一颗能够贯穿无穷数量先前领域的巨牙彷佛都在颤抖着自嘲.但这绝非这位统领副官的投降宣言,自其本源深处所涌现出的煞气已然表明了祂的态度.“我们都对彼此的过往心知肚明,但现在的未来只有更强者可以决定,不是么?我已看遍自身所有的可能,无一不在风暴面前消散.但每一个轮回中,无疆噬渊都从未选择放弃.”

“便如你所愿,卡津布狄斯.”当凯伦戴斯以极为放松的态度立下自己的遗嘱,透过对方人格情绪波动的微妙涟漪,朔风察觉到了,他们憎恨着破坏了这场战争平衡的她,却又对其无与伦比的力量感到钦佩与敬畏.于是,这位风神使徒莲步轻挪,决意给阿格里恩之口一个体面.朔风力量外放以猛烈踢击的形式伴随着暴风而来,预想中先前激烈的争斗并没有再次发生,千喉巨兽那庞大无边的结构被整个掀飞出去,祂在无尽的虚空中划过一道于所有神域中皆清晰可见的明亮轨迹,所过之处皆化作风暴主宰的领域.而在这近乎永无止境地过程中,凯伦戴斯看见了也许永远无法触及的彼方,两个庞大得可以在所有角度被观测到的巨影正在激烈搏斗.三头巨犬对抗着风之女神,两者的身形高大到让边际一词成为不应存在的字眼,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本源间的恶战.巴斯克利特猛扑向碧莲娜,用尽全力撕咬着巨人的身躯.但女神对此毫不在意,只见她轻舒玉臂,如提起孩童般提起多首魔兽的后颈,纵使后者如何挣扎撕咬饶是无用.紧接着,暴风主宰面无表情地将魔犬随意砸下,在一阵呜咽中,阿格里恩最强大的宠兽几乎失去了反抗之力.空朔极尊高高抬起腿,在孽兽的首级上降下来自艾露伊琳的审判.随后,巨大的轰鸣令三座分隔开的领域同时为之摇撼,也让凯伦戴斯的灵魂为之颤栗.第一颗,第二颗..........每一次践踏,都造就了胜过先前自己与朔风之影拼斗时造就的宏伟奇观,每一次践踏,都让魔犬的本源彻底泯灭三分之一.当冥王的镰刀悬停在巴斯克利特最中间的头颅之上时,就连凯伦戴斯自己也闭上了眼.

当无疆噬渊再度睁开双目,这位不朽的卡津布狄斯调动起自己的全部力量发出怒吼,终于停止了那横跨无限也永无止境的飞跃.这实际上永远无法被凡人所理解的短暂刹那,对祂而言却彷佛度过了永恒那般漫长的岁月,对时间的感触再度回到了祂的意识中,可祂却再也没能感觉到巴斯克利特的存在.

“根据力量强弱来刻意决定灭亡的顺序吗,你可真是恶趣味十足啊,凯普勒尔.”凯伦戴斯全身的巨口都在重复这句话,这位最强大的高阶领主朝无垠的星空投去了最具恶意的目光.也几乎是在同时,无疆噬渊抛却了原本尚且可以称之为人形的躯壳.祂的憎恨形体进一步扭曲突变,转化为卡津布狄斯的真实姿态.三座被分割的战场在这股颇具威势的狂野力量下被强行合并又扩增无限之倍,遍布全身的利齿大口进一步蔓延全身,扭曲盘结的带刺触须延展至领域的尽头.高耸的怪物几乎与风神领域规模同等,它朝三体合一的女术士咆哮着,誓要将眼前单子般的细微生物生吞入腹.“不过想象一下你落入我腹中的场景,也一定美丽非凡!”

“我还以为,你已完全抛却了人格.不过还是得表扬一下,至少形象上已经努力过了.”碧莲娜依旧是那样从容有余,处决金古德伦与巴斯克利特并未带给这位强大非凡的风神使徒任何烦恼,她双手抱胸傲然直立于世界中央,看向凯伦戴斯的双眼尽是冷酷与淡漠,朔风似乎已盘算好让眼前遮天蔽日的怪形落得何种下场.

“人格.........情绪........呵呵呵呵~若是我杀死炎乌,不知强大的朔风是否也会狂怒到想要摧毁整个铁驭呢?”高阶领主那遍布全身的利齿口腔再度骚动起来,它们共同低声吟唱着,传达着恨意,撩拨起怒火.仅是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一瞬,憎恨扭曲的千喉魔山再度膨胀到原先身形的无穷倍数,连尖牙也粗暴地盘结在一起.

“无聊至极而极度浅薄的激将,不过你自以为知晓一切,却只认为丹迈尔不过是一位普通的炎神行者?”此话一出,凯伦戴斯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千喉之兽的每一张嘴都封闭了起来,祂无边的身躯上每一颗尖牙都因此而微微颤动摇撼.祂怎会没有想到,普根斯的使徒怎会与耶特兰利斯出生的一个平淡凡人走到一起.但若祂的猜测不错,既然荷妮芙与普根斯彼此仇视,风灵之碎片又如何与炎神之残屑相聚一起.............然而,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炎乌与其他蒙受荷妮芙恩赐者并无区别,这不禁令高阶领主的人格情绪感到更加疑惑而恐惧.

“已不需要过多为之思考了,毕竟你的命运即将就此结束.”无尽的风暴再度凝聚起来,当一道横贯诸界、令塔拉莫德的钢之大地也为之摇撼的极光闪过.驭风者那致命而绝美的凶器已然深深嵌入了无疆噬渊原先似乎是头部的位置.噬渊巨兽的整个身躯以朔风的足尖为原点,连嚎叫也没能发出,被可怖的风暴迅速吞噬,连一颗单子也没能剩下.........事实本该如此,然而,无疆噬渊的表现却令朔风也为之惊讶.

祂那扭曲庞大的形体非但没有在风暴之主的狂野力量下轰然消散,倒是反过来抓住了她,无尽的吸力彷佛要将空朔极尊的每一份本源都完全吞噬殆尽.碧莲娜抬起空出的另一条腿踢向怪物,却落得了同样的下场,朔风被巨兽扭曲的躯体牢牢抓住,恰如深陷泥沼漩涡中的一只无助母羊.在这简单易懂的表现形式中已然反应了两者对抗的本质,自这场战斗打响,噬渊巨兽第一次占据了上风.无疆噬渊的本源阴影不知何时起,已突然变得远比风暴主宰更加庞大.祂以一种不可知的方式吞没着碧莲娜的本源永不停歇地疯狂壮大着自身.

“唔~为了令我落入这一圈套,你可真是费劲心机.甚至不惜牺牲掉两位最为亲密的战友也要达成目的吗?”纵使深陷如此险境,碧莲娜的面容上依旧看不到一丝慌乱,对于凯伦戴斯将自身力量本源刻意隐藏的诡计,她似乎早已对此了如指掌.“不过这样一来,你的人设可就从慷慨赴死变得不知所谓了,凯伦戴斯大人.”

“不知所谓的是谁还不一定呢...........”凯伦戴斯的反讽之语刚脱出口,祂便突然感觉到自身的本源又一次被那再度变得看不到边际的风暴所覆盖.同时,一股钻心之痛席卷其全身.

“你怎会..........唔.......唔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噬渊巨兽的人格先是发出疑惑,随后便陷入无法言说的巨大痛苦,这并非显现形体被摧毁所产生的痛感,而是来自本源遭受抹灭的本能反应.因为本该陷入卡津布狄斯体内被不断吞噬的双腿,转瞬之间忽然变为可怖骇人的处刑凶器.碧莲娜猛烈旋转起双腿,这已经到嘴只等入腹的上等补品顿时如全功率运转的电钻撕裂风干过后的香肠一般轻松裂解着凯伦戴斯的形体与本质.捕食者终究沦为了猎物,来自朔风双足的每一次搅动,都会带来比上一轮更增幅无限的痛楚.高阶领主此刻的感受就犹如一个患有肥胖症的凡人忍受着自己的胃囊被不断残忍地撕碎,甚至是整个腰腹部位被大型钻机一次次搅烂.极致的痛苦不禁令巨兽痉挛抽搐,体内的所有维度次元为之倾覆,每一张嘴巴都发出极为刺耳令人发慌的哀嚎惨叫,而当那将不断扩增重塑着的无垠领域不间断撕碎的恸哭悲鸣终于停止时,无疆噬渊终究不再无疆.伴随着凯伦戴斯的最后一块碎片消散于风暴之中,碧莲娜轻轻活动了一下脚腕.这场却激烈震撼又如闹剧一般的战斗终于结束了,也许...........?

突然间,朔风瞳孔震动,祂猛然抬头朝向那形而上的天穹.一股无法感受其尽头的庞然压迫感猛烈袭来,甚至令朔风的灵魂也为之颤动了一下,先前的一切战争与之相比宛若空虚泡影.尘埃已尽,循环已止,最后,最终,凯伦戴斯终于展现了自己的真正本质,那是一头何等不可言说、不可名状却又无处不在的无形之兽!

“哈!不用猜也知道,这不过只是你无限分形的微末一节,你更庞大部分的小小分支,无限递归的原型、永无止境的循环……直到如今,你还是只有这些把戏吗?”说着,朔风抬起手臂朝无尽的天空轻弹手指,那无形巨兽顿时扭曲尖啸着消失不见.然而就如碧莲娜所说的那样,这只是凯伦戴斯真实形态微不足道的寰宇一点,无疆噬渊更加宏伟的一部分随之显露出来,毫不在意地继续着与朔风的本源战争.与新的无形之兽相比,先前的“凯伦戴斯”,与下层现实中虚无的单子没有区别.

“逆转时空还是操弄因果?若是那些孩子把戏可以有用,我们就不用进行这比大小的无聊游戏了.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我更占上风.”即便是面对已然如此渺小的驭风者,高阶领主依旧自那微不足道的细微领域中轻易地锚定了她的存在.作为先前碧莲娜话语的回应,畸变的天穹之上传来了凯伦戴斯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没有一切人格特点.“尽管……我似乎刚刚预见了自己的失败.”

“别想着抗拒,也不用抗拒,我将向你展示这早已揭示的唯一结局.”伴随着朔风的低吟,祂的形体连同着领域渐渐消逝于极光与极暗之中.顿时,一股孤独感侵入了凯伦戴斯的本源之中,祂本不该有这一“感受”.但很快,这份孤独转变为了无可掩盖的恐惧.无形之兽开始观测自身,从祂那无边无际的躯体向“上方”不断攀升.当祂的视野开拓至极限,凯伦戴斯终于绝望地发现了真相:全能的祂、无尽的祂、真实的祂,乃至祂不断向上却永远无法穷尽的阶梯.此刻都正被像一颗细微的糖球一样拈在大能者的指尖,朔风的姿态依旧从未改变,祂默默注视着凯伦戴斯,风之女神将为这场开始前便已知晓结果的战斗画上句号.但凯伦戴斯绝不会如此坐以待毙,千喉巨兽的每张嘴都发出了无声的狂啸,怒吼着冲破一道道不可能的界限.祂的力量【无尽狂饕】从来不存在所谓的极限!然而,祂越是这样做,却越发感受到朔风那不可思议的浩瀚伟岸,这并非幻觉,若说祂对自我的提升是从零到一,那位风暴领主则是每时每刻都沐浴在超越无限本身的辉煌中,不,远非如此浅薄言语所能形容……受到震慑的噬渊巨兽颤抖如刚出母胎的幼婴,只是目睹到空朔极尊那超出思维极限的宏大本质,祂的无边意志便在此重压之下陷入了永恒的停滞.

此刻方才知晓,风暴何其伟岸.

里克图斯的海岸扬起山高的海啸,厄伦萨斯的苔原行走跨天的龙卷.

帕多维之众城为风沙遮蔽,利德尔之诸领遭暴雨狂袭.

大地之父维系并修复着崩塌的神域,金属魔神重铸又复原好死去的仆从.

苍穹上,普根斯欢庆着气旋蒸腾.烈日下,荷妮芙恼怒于神火突熄.

狂风席卷诸界若野蛮洪流,穷极界限彼方皆颤抖撼动!

“吁~”空朔极尊摊开一尘不染的手掌,将噬渊巨兽及其所在界域置于掌心,颠覆万物的太初之息自神明的口中略带慈悲地吹出,为噬渊彻底消亡的事实盖上棺木,千喉之兽便如此在意志停摆的无尽震撼中随风而逝.

远在泽阿坎特的阿格里恩突然感受到一股恶寒席卷全身,这位铁驭统领已然知晓了所发生的一切.折戟壁垒自踏上这片土地以来第一次理解恐惧是何种感觉,但作为塔拉莫德最器重的冠军之一,他绝不退缩.纵使被愤怒与恐惧所裹挟,依旧当做无事发生一般,阿格里恩无视了自己失去左膀右臂的事实,继续着摧毁大地之父屏障的使命.

两位超凡者共同构筑的无尽大殿内,两位胜负决定着整场战争走向的大能依旧在互相对峙.但此刻蕾姆德拉与贝烈撒恩那宏伟的棋盘上象征着金古德伦、巴斯克里特与凯伦戴斯的棋子已然破裂,就连棋盘本身也在方才朔风与三位阿格里恩之盾的冲突中被撕出一道大缝.取得优势的魔魇血君正得意地看向烁金魔王,名为蕾姆德拉的人格中狂喜与轻蔑一览无余.然而,覆明者却只是双手托住下巴作沉思状,对此并无过激的反应.

“棋手亲自下场砸毁棋子,的确是毫无气度但十分高效的取胜方式.但皇后殿下,我私以为您的香槟盖子打开得有些太早了.”一股充满恶意的微笑爬上贝烈撒恩的嘴角,这位大恶魔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而听闻此言的蕾姆德拉略微扩张了神识,原本信心十足的脸庞便再度阴云密布,只因祂目睹了那不详的未来.

朔风伫立在虚空中,但并非是感受孤独.只因那三位败者,无一为真正魔主.即便无边的噬渊已随风消散,纵使风暴之主宰已扭转未来,当那铁心的魔女降临,终将希望的帷幕封蔽.她是魔神的利剑,她是钢铁的寒芒,她的步伐,无可阻挡;她的名字,便是绝望.

“东来之风,甚是喧嚣.”空灵的言语在同样空阔的无垠领域内响起,这不是声音的“声音”并非通过介质传播,而是直接烙印在现实的底层逻辑之上.伴随此言,一个巨大健壮而绝美至极的身影自噬渊巨兽消散之地显现出形体.钢铁魔女薇拉茉斯,其身伟岸姿并非物质堆砌,亦非能量构筑,或是信息演化,而是冰冷绝对秩序与铁铸永恒意志的完美凝结.祂那铠甲并非穿戴于身,而是理念的具象——纯粹的“不可摧毁”与“无可违逆”本身.深邃幽蓝而充斥寒光的无情双瞳正紧盯朔风,睫毛上每一个细微的颤动都流淌着足以冻结时光长河的无限战意,每一次无意间的“思绪”残片都在重塑这无垠虚空中一切存在与非存在的最终定义.

这一刻,碧莲娜终于理解,她所能预知的、自己会于这场战争中销声匿迹的真相,当然不是也从来不是源于金古德伦的余烬、巴斯克利特的狂怒或凯伦戴斯的深噬,而是此刻眼前的幽蓝寒芒.尽管风暴主宰可以清晰地感知到,眼前之人并非薇拉茉斯本尊,这只是祂投向此界的一抹不值一提的投影,一道在无限循环中微不足道的残响.但作为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存在之一,钢铁魔女的投影所承载的“绝对性”,其本质的纯粹与重量,依旧让朔风感到了源自存在根基的颤栗.与之战斗,形同挑战“终结”本身的概念,结果唯有自我存在的覆灭.紧张感如冰冷的钢针刺入风暴的核心,驭风者握紧双拳,橘火般的长发无风自动,就如先前金古德伦站在自己面前一般,此刻朔风那飞扬的长发于薇拉茉斯面前犹如一团渺小的跳动烛火.其光芒被那无色无形而无边无际的铁幕所压制,变得越发黯淡.本源覆灭的觉悟从未如此清晰,空朔极尊已经做好了迎接终焉、湮没彻底的准备.

烁金魔王贝烈撒恩
凯伦戴斯真实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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