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那是2007年11月,刚上大一,在学校组织的辩论赛上遇到了她,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的美丽,只感觉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一样,我也忘记了自己当时有没有脸红,只记得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辩论赛匆匆几天就结束了,而她留在我心里的影子,却不会随之结束。没课的时候,我总是在校园里徘徊,期待和她的偶遇,想找个机会接近她,认识她。机会终于来了,那天早上,下课后我在教学楼下吸烟,远远的看到她从校园超市出来,手里拿着零食,沐浴着暖暖的阳光向我这个方向走来。我慌乱的将拿烟的手背在后面,迅速弹掉,深深的呼吸了几口空气,生怕嘴巴里还存留有烟味。她很快就走过来了,我赶紧上去打招呼,介绍自己,当随口问及她是不是去买零食,她竟也忙乱的拆开包装,递给我一块儿巧克力饼干,“我只是忙着和你说话,都忘记和你分享我的零食了,我可不是小气哦!”说完就脸红了。那天早上,我们互留了彼此的电话号码。

从未谈过恋爱的自己,意外要到了心中女神的电话,惊喜又不知所措,什么时候打给她,什么时候约她,她什么时候方便,第一句话该怎么说,答应出来怎么做,不答应出来又该怎么办,感觉压力好大好大。也许也是冥冥中注定吧,后来在校园里经常能见到她的身影,而我也总是会鼓起勇气走到她的面前打个招呼,聊几句,每次互相道别后,也总能看到对方回头的身影,反反复复,直到在视线中离开。这样的日子一直到2008年4月10日,那天,我订了一个六寸的小蛋糕,晚上八点的时候,给她拨打了第一个电话,“喂,我是XX”“嗯,你好,有事吗?”“我们出去走走好吗?”“我已经躺在床上了。”“没事的,现在还早,我就在你们宿舍楼门口等你。”“额......那好吧,你等我一下。”十几分钟后,她出来了,一如既往的素面,只是抹了一点淡淡的唇彩,白嫩细长的脖颈上戴着一颗水晶,贴身的毛衫,闪亮的胸针,紧身的牛仔裤,一双高跟鞋在她的脚下蹬蹬蹬响着,直到她展颜微笑,我才回过神来。就这样,我们开始了第一次约会。我带着她来到学校门口的糕点店,取上事先订号的蛋糕,然后一起沿着师大路散步,“你们学前教育是不是女孩子多一点呀?”“是呀!你不知道,可搞笑了,我们班开学的时候有一个男娃,然后我们要上舞蹈课嘛,感觉那个男娃在场很不方便,后来老师劝啊劝的,那个男娃就转到其它系了,现在我们班全是女生。”说完就咯咯咯的笑了,一双大眼睛在长长的睫毛下忽闪忽闪,小巧红润的嘴巴在路灯的照射下,反射着诱人的光芒。“饿了吧,去吃点东西。”我们在路边的一个快餐店坐下来,古典文艺的装修,暖色的灯光,桌椅擦拭的很干净,角落里有一对情侣边吃边在那里说笑。我们选了靠门口的第二个位置,我将蛋糕放在桌上,看着墙上的菜单,“你吃什么?”她抬头看了看菜单,主要卖的是米线,一碗从十元到十六元不等,我们学校的食堂里,五块钱就可以吃的很饱了,这里似乎很贵啊。她看了一眼就低下头,柔柔的说:“你看吧!”我点了一碗鸡块儿米线,想着还有蛋糕呢,就让她吃好了。米线很快就端了上来,一双筷子,一个勺子,我推到她的面前,“你先吃吧!”她泯着小嘴巴喝了两口汤,吃了一筷子米线,就把碗推给我,你也吃麽。也不直到自己当时怎么想的,还真的拿起她用过的餐具,像她一样,就在那个碗里喝了一口汤,吃了一筷子米线,然后又把碗推给了她,结果一碗米线就在我俩的推让之下吃完了。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不可思议,第一次约心仪的女孩儿出来,只点一碗米线,而且还俩个人用一套餐具在同一个碗里吃掉,全天下也就我这么一个奇葩了吧。吃完米线后,我打开了蛋糕,给我俩每人切了一块儿,吃完后俩个人就再也吃不动了,剩了大半个蛋糕在那里,就结账离开了。回去的路上要过几条马路,我总会试探性的将手搂在她的肩头,过了马路就赶紧放开,她很顺从,一直没有排斥,就那样,一边聊,一边将她送回了宿舍。

4月12日,星期六,学校的教室从不关门的,因为已经直到彼此都报了自学考试,我们约好一起去教室里看书。那天天气晴朗,中午12点半我带了一本《法理学》去女生宿舍楼下等她,她很快就出来了,披着一头及腰的乌黑长发,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打底衫,牛仔裤,还有一双白色的内增高运动鞋,纤细的手上提着一个粉色的包包径直走到我的身边。来到教室后,她从包里掏出来一本《中外教育学简史》,将包包放在邻座的凳子上,我们各自打开自己的书就看了起来。说实话,我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想和她说话,又怕打扰她看书,又担心她误认为我是一个不喜欢学习不求上进的人。然而,十多分钟后,她却眯着眼睛趴在了课桌上,那时X市的天气虽然已经很暖和了,可教室里还是有点冷的,我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两三分钟后她就坐起来了,忙不迭的把外套又给我穿上,“我不冷,还是你穿着吧。”我看她也无心看书,“要么我们出去逛逛吧?”“好呀!”然后我们就出去了。学校距离大雁塔很近,十多分钟的路程就到了,路上我依然尽量靠近她身边,过马路的时候,有车辆经过的时候,我都会用手搂着她的肩头,然后很快的放开。她也一直没有反对,就那么静静的走在我身边,陪我说话。下午两点,大雁塔南广场的音乐喷泉表演开始了,我们挤到看台的时候前面已经站了两排人,她个子很小,哪怕是穿了增高鞋,堵在她眼前的还是别人的后脑勺,也不知道当时哪儿来的勇气,我从背后直接把她抱了起来,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也能感受到她逐渐加快的心跳频率,几分钟后,她动了一下,我就把她放了下来,她说:“走吧!”然后我们沿着广场的石子路来到了被各种数目围起来的凉亭中,一路没有说话,我便问道:“你有男朋友吗?”她说:“你给我点时间。”然后就给我讲述了另一个男生的事情,她说是我们的学长,刚进学校的时候那个学长对她很好,后来逐渐的就流露出了他的本性,总是拿经济在她面前炫耀,想法设法就是为了占有她的身体,完全是一个纨绔子弟。而我也听明白了,她对现任的所谓的男朋友很反感,愿意跟我在一起,只是得先和那个学长摊牌而已。回去的路上,她似乎轻松了许多,叽叽喳喳的给我说着班里的趣事,来到学校门口那条路上的时候,已是下午六点多,那天她带我去了一家汉中风味的小餐馆,点了热面皮,菜豆腐,说那是她们那里特有的美食,并且说前面一次是我请的,这次该她请客了,要公平。热面皮很好吃,菜豆腐真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那是我俩在一起的几年里唯一吃完一整碗的一次。吃完饭我们并没有回校,隔壁就是S大的校区,我们在S大的小树林里转悠,幽暗的角落里全是卿卿我我的情侣。看着走在前面的她,闻着她的发香,想着白天她身体的温度,借着夜色的掩护,我再次把她拥在了怀里,迅速低下头,吻在了她的唇上。

那是我这一生第一次吻到喜欢的女孩儿,她的唇是那么柔软,那么甜,当我试图用舌头侵犯她的时候,没有遇到一点点的阻挡,鼻腔口腔里全是她的香味儿,当我把舌头收回的时候,她又迅速的把她细嫩的小舌头伸到我的嘴巴里快速的搅动了一下就离开了。我从来都不敢想,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心中公主一样的女孩儿,成为了我的恋人。我的手再次搂在她的肩头,这次再也不用放开,就那么拥着她,一起往回走,在女生宿舍楼下,我看着她往进去走,短短不到20米的路,她至少回了四次头,每次都甜甜的笑着。从此,我们开始了频繁的约会。在女生宿舍楼下,随着我喊一声她的名字,就听到一楼的窗户里传来脆生生的一声“哎..”,然后她就会满脸笑容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在校园的石凳上,她从我的外衣口袋里掏出来一包烟给我看,我果断的把烟揉成一团仍在一边,她捡起来后看到里面就剩两支,撇了撇嘴就扔了;在雁塔路路边的休息椅上,她一边把我披在她身上的外套重新穿在我身上,一边娇俏的说着,真丑;在公园的林荫路上,我们彼此踩着对方的影子,玩儿的不亦乐乎;在学校的食堂里,我们一起吃着打过来的饭菜,偶尔会买个冰镇的西瓜,两个勺子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再将一张纸巾一撕两半用掉;在周末的校园里,我们笑着说人家谈恋爱都会吵架我们怎么从来不吵呀,要不要学一下,我说:“好啊!”“我今天要去网吧玩儿!”“可以啊!”“吵架不是这样的,你应该不答应我的要求,重新来!”她继续说道:“我今天要去公园玩儿!”“不准去!”“我就要去,听说新修了一个运动公园还有水,可好玩儿了!”“不去!”“我就要去!”然后我们就坐到去运动公园的公交车上了......我一个人出去逛的时候,第一次买给她的小礼物是一对耳环,买回来后就放在我宿舍铺位的盒子里,本来想挑个时间给她一个惊喜,却在一天带她来我宿舍玩儿的时候被她翻到了。她和舍友出去逛的时候,第一次带给我的礼物是一瓶护肤乳,我用了将近一年。我们就这么简单开心的过着每一天的日子。可是对于一个正值血气方刚的我来说,想带她出去住一晚的念头始终都有,但是从来不敢在她面前直接提起,直到几个月后。那天晚上我刻意带她出去逛了很长时间,回去的路上她说累了,我就一边背着她走,一边讲述我的事情给她听。我们家的经济条件很差,上学的学费用的是助学贷款,生活费也很少,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去做兼职,弥补生活费,她在我背上听着听着就哭了,坚持从我的背上下来,流着泪说:“我还从来不知道你生活的这么辛苦,我却还一点也不心疼你,还让你背我,我错了!”我擦着她眼上的泪花告诉她:“傻瓜,生活不就是这样吗,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成长环境,我觉得靠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很好呀,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家里也有生活费给我呀!”就这样安慰着她往学校走去,当然,学校的大门早就已经关了,我带着她来到学校附近的小宾馆,进屋后,彼此洗漱完就穿着衣服躺在了床上。我将她搂过来吻了一会儿,对她说穿着衣服睡觉对身体不好的,会影响健康等等...最后我们就脱了各自的衣服,在一个被窝里拥着。很长时间后,她说:“你怎么不碰我?”“首先,我得告诉你,我爱你,但着不应该是我现在要了你身体的理由,我希望我们可以打破毕业就分手的诅咒,我想留在我们的新婚之夜,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就那样,我们拥着彼此一直在说话,一整晚迷迷糊糊的都是对方的声音。第二天醒来后,俩个人全都没睡好,匆匆退了房就回学校补觉去了。

大二开学的时候,我们换了校区,经过一个暑期的思念后,重回校园的她突然间开始躲我,在校园见到后一句话都不说,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后,她流着泪说:“我们分手吧,不会有结果的。”她说回去后,她有意把装有我们大头贴的钱包放在家里的桌子上,她爸妈看到后,坚持解释说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被暴怒的父亲打了一巴掌,从小乖巧听话的她第一次挨打。听完后我实在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但是现在还不是告诉家里人的时候,毕竟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爱情并不是长辈支持我们在一起的理由。”那天下午我带着她来到校门口的饺子馆儿,一口一口喂她吃的饭。一个月后,我去酒吧找了个工作,第一次那么渴望自己是个有钱人。酒吧每天都营业到凌晨四五点,我就那样白天上课,晚上赚钱,下班后搭乘早上的第一班公交车回校,总是会在公交车上睡过站,有时候干脆就不上早晨的课,在宿舍里补觉。当她知道后,一定要去我上班的地方看看,然后我就利用调休的时间带她去了一次。她说那里真的不是个好地方,很乱。从此我去上班以后,总会在晚上十点多收到她的短信,听她诉说她对我的关心,而她的关心,也成为我能每天都坚持下去的理由,我知道,她在等我给她一个未来。酒吧一千多的工资对于那时大多数一个月只有五百块钱生活费的学生来说,真的很多了,可是想要靠那点薪水在西安有一个家,无异于天方夜谭,最终在几个月后,我辞职了,用攒下来的钱陪她走过了大二剩下的那段时光。专科院校,三年就毕业了,眼看着只剩最后一年,马上就要毕业了,可我还是什么都没有。她告诉我,最好的生活就是能考个公务员,俩个人都有固定的薪水,那样是最好的。我明白她们家只有她一个孩子,让她远嫁是不可能的,而我也舍不得让她离开自己的家乡。我便报考了她们县里的岗位,买了公考的书籍,我不想说当时自己是怎么学习的,也不想说那些日子为什么俩个人抱着抱着就会莫名的流泪,就像公考大军里的大多数人一样,没有考上。毕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2010年4月的某一天晚上,她约我出来,那天下午我匆匆在新的公司赶到学校,在校园的操场上,她说有话要对我说,夜色下的俩个人突然那么的安静,我知道她要说什么,我很害怕她说出来,工作并不顺利的我找不到一个拒绝的理由,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们分手吧”!

那天夜里我在操场上坐了一夜,直到天亮后,就再次回公司上班了,接下来的日子突然就感觉没有了任何盼头。5月份,学校要发毕业证书了,我回到学校,给她打了电话,她不接,几次之后接了起来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想让她出来,她不答应,我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她出来,最后她来见我了。那天晚上我们是在学校外面住的,我知道我可能再也不能拥有她了,我要做她生命里的第一个男人,可是还有一个念头在我心里盘旋不去,我依然爱她,爱不是占有,是让她幸福,她的身体是她未来的老公的,我不能玷污她。最终,我只是拥着她休息了一夜,轻轻的说着我们走过的每一段路,细细的说着她每一点好。她流着说自己何德何能,让我那么死心塌地的爱她。清晨醒来后,我没有起床,她轻轻地将被子给我盖好,说了声“我先走了”,那个清晨,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

毕业后,她就回家了,而我还留在那个城市,工作提不起一点精神,晚上总是会梦到她,浑浑噩噩的日子,走在哪里想起的只有她。10月份,又到了每年的征兵时间,我果断的报名参军去了,想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部队的生活节奏很快,训练强度对于我来说很大,累的时候,只要想到她,就什么都忘了,对她的思念,反倒越积越深。两年时间匆匆就过去了,回来后,我背着家里人去她生活的城市了,打电话想约她出来见一面,她拒绝了,说不想把我们最后的美好磨灭掉,我也没有坚持,第二天就回家了。后来在买打火机的时候,选了一个镜面的,想在上面刻写点什么,当店家问我需要刻什么的时候,我给发过去一句话“不悔此生种深情,甘愿孤旅自飘零,长恨鸳侣唯梦里,宁负苍天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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