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出嫁往往是最幸福吗?

      1952年,母亲把20岁的小娥嫁给家境贫穷的同大川,母亲说:“他在家里排行老大,上面有两个姐姐,底下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人也长的粗眉大眼,个子不高但也不矮,五官端正。”过了一会又说:“长媳好,有地位,只是他家穷了点,你过去多做点,日子也过得去。”随之叹了口气:“家庭虽然穷,不过出身清白。”

  同年端午节,同大川上门提亲,母亲让小娥在帘子后面偷偷看看,果真如母亲所说,浓眉大眼,个子还可以但看着结实,不丑,三天后,小娥出嫁了。没有大花轿,也没有热闹的送亲人群,只有大哥和三哥,嫁妆里有以前父亲做生意给留下来的4块银元,1副纯银掏耳勺,2个银戒指,1个铝脸盆,1个洗澡的木盆,4床被子,1个洗脸架子,自己做的5双鞋,3身新衣服。

  殊不知这是未来整个人生磨难开启的一个序幕。

  9月,小娥同大川还有大川弟媳,一起去读夜校,只是大川为了显示自己聪明就直接从1年级跳到3年级,上了五个晚上,跟不上班,大川不读了,要出去干长工,家婆说:“读夜校还要用稻谷换,家里人多,本来就吃不饱,男人不去读,女的读了干嘛,不许去!”(家婆有三子一女,老大和老二都只能写下自己名字,其余大字不识,老三上到高中,做了一名政府部门的职员。老四也就是女儿,上到了初中,做了一名化工厂职员)

  1953年,小娥距离21岁还差两个月,第一个男孩长生上午出生了,没有接生婆,没有热水,生出来后自己把剪刀在煤油灯上烫了下,就把脐带剪断,然后从衣服上撕下来布条包扎一下,到了下午,小娥起来烧火做饭,打猪草,心里还暗暗替自己高兴,“幸亏之前三哥回来,给了我一点粮食,我没有全部交给家婆,不然现在这么饿可怎么办。”遵循习俗,满了一个月,回娘家,这叫“走月”,母亲看见小娥只说:“自己顾自己!我手不够长,顾不上你!”随后给了一点白面粉带回来。

  小娥24岁,第二个男孩青山出生。

  到了1958年秋季的一天晚上,生产队指导员在农场大会上说:“共产主义就要实现了,共产主义是什么,就是大家在一块吃饭,在一块干活,什么心也不操。从明天起,生产队成立大食堂,家家不论男女老少,一律到食堂吃饭,谁家也不准做饭,家家要把锅砸了,把碗摔了,谁家要是不按说的办,谁家就是反对三面红旗,我们要跑步进入共产主义。”

  村里的人,生产队的家属带头把吃饭的碗摔了,腌酸菜的缸也砸了,说吃饭都在食堂了,不腌酸菜了,留着它干啥,又做饭的锅送到炼铁炉里炼铁去。大家都去砍树,说是拿去炼钢,村子里小树苗都被砍走,家里养了猪的都赶去了大食堂,说是大家一起喂,头天杀了一头猪,每个人碗里都有两块肉,聚在食堂吃饭。吃饭前大家都高声唱:社会主义好!村长笑着说:“社会主义好吧,以后跟着社会主义好好干,让大家顿顿有肉吃,吃饭还不要钱。”

  刚吃“大锅饭”时,吃的是真好,大米饭可劲吃,还有豆腐,肉。吃饭时,食堂的大方桌子上摆上了四个菜,管吃管添,大米饭,肉馅包子,热气腾腾,全生产队二百多号人,男女老少,欢聚一堂,大家吃得高兴,一边吃一边说说笑笑,人人都吃的肚儿圆鼓鼓,满面红光,比在家里吃的好多了,都说还是大锅饭好,共产主义好。一日三餐,按时开饭,顿顿吃的饱饱的,干活也有劲,吃完饭碗筷一推,有人员洗碗,什么也不用管,晚上吃完饭,回家就睡觉,一天是心不操,早上钟声一响,人们成群结队向生产队食堂奔去。每个人都一个个劲头实足,“没有干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口号指引下,大胆解放思想。

  村里的人在田间垒起了小土炉,把各家收集起来的锅,锅盖(木的就做柴火)就炼起钢,田野间的小土炉星罗棋布,火光冲天,只是没化开废铁,反而把土炉给烧塌了,随后这一年,天空更是没有下一滴雨,就这么干着,河里早就干了,四处都散发热气,等到上级来检查,村长让大家把方圆几里的待成熟的水稻砍了,集合到一个稻田,让会写字的写上信息插好,等待检查。

  到了11月,开始出现顿顿不够吃,以前是敞开肚皮吃,现在是去晚的就吃不着,没到吃饭时,人们就没心思干活了,急急地向食堂奔,因为去晚了就没饭也没菜了,吃饭时也开抢,抢的大呼小叫,这天轮到小娥做饭,清晨无意中您在地里刨到两根手指头大的红薯,提心吊胆的贴身藏着,熬到了晚上煮饭的时间,怕被发现,把红薯放在灶灰里面,烧火的时候闷熟。

  总是有那么一些人,也不是说她不好,就是她看不惯你而已,用现在的话说,气场不合。

  两根长长的麻花辫,面色红润,虽然个子矮小,但精神头很足,她叫高小花,是村长的老婆。这天她拿着火钳在每个灶台捅来捅去,小娥心里默默乞讨,“可别把我这个捅坏了,不然那两小子又要饿得喝水。”

  人总是害怕什么就来什么,小花把小娥掌管的这个灶台捅了最久,然后眯着眼问:“这是什么?”小娥说“不知名的柴火。”终于等到小花走了,可想而知,红薯变成了黑炭,无法吃下去。

  从1959年底到1960年春夏,定量减少到每人一天六两玉米面,妇女小孩三两,为了吃饱肚子,开始吃脑瓜疼混合稻米再加一点糠,吃的人人眼睛发绿,饿的人走道都打晃,肚皮撑老大,身上浮肿,一摁一个大坑……往后日子越来越难熬。

  1959年9月9日,小娥27岁,女儿出生,由于粮食的匮乏,生出来就骨瘦如柴,还哮喘,结果不到3个月就夭折,同村好几个小孩都是出生没满周岁都夭折,后来还有几个女的,使劲捶打自己的肚子,想要让它自然死掉,生出来又要多一张嘴……这以后的日子,树皮,吃糠咽菜成了饭桌常菜,村长说,我们粮食不够,是因为地挖的不够深,上级要来检查的,地要往下挖1米,才能走亩产120万斤,大家不敢偷懒,也不敢背责任,都吭哧吭哧干起活来。

  其实百姓的立世之本,哪有太多的讲究,不过是求个一年到头的衣食无忧,天寒可加衣、饿时能加餐,已是难得的安稳岁月,轰轰烈烈的大锅饭执行了三年后,宣告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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