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在一家医药公司上班。他负责推销，每日在药房和医院转悠。

一个下午，林昊中午刚和几个哥们喝了一顿，还醉醺醺的。李四突然过来叫他，叫他去老总办公室。林昊瞬间吓了一大跳，酒醒了一半，拉住李四，问:“李……李四，老总没说点儿什么？”李四摇摇头:“没说。但是老总的脸色可阴着哩。你是不是犯什么事了？”林昊彻底醒了，努力思索着自己究竟犯了什么事。林昊冥思苦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想问问李四，早走了！

既然是老总召见，那林昊只能硬着头皮去了。走到老总办公室门口，林昊敲了敲门。老总头也不抬:“进来！”林昊低三下四、嬉皮笑脸地走到老总办公桌前，毕恭毕敬地说了一句:“老总。”

老总看了一眼林昊，说:“坐下吧。”林昊一脸奴才相，说:“谢谢老总。”老总继续说:“小伙子，你工作能力很强，所以我决定……”林昊心中大喜，心想:“我这是要升官！”没想到，老总却给他来了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所以我决定让你推销本公司的一批治疗急症的药。”

林昊头上浇了一盆冷水，但脸上还得装出很愿意的样子，没办法，谁让他林昊是员工呢？老总继续说:“但是这个药呢，和一般治疗急症的药不太一样，大部分药材都不一样。”林昊一怔，难道……“总之，你懂的。”这句话让林昊心领神会，弄了半天，原来是让林昊推销假药啊！

林昊刚想跟老总说这事儿他不敢干，没想到，老总当即表示:只要林昊把这批假药以高价格卖出去，这个月奖金八万！林昊一听，心动了，当着老总的面表示自己的决心:“老总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只要对公司有利，我上刀山下火海，都没问题！”老总笑笑说:“好好干！小伙子，副总经理的位置不是还空着吗？”

林昊顿时眉开眼笑，说:“副总经理这位置，我学历不高……”老总满脸堆笑着说:“小伙子，学历不重要，能力才重要！”林昊千恩万谢:“谢谢老总！谢谢老总！”老总笑着说:“好了好了，这批药卖出去才是真的感谢我嘛！先去忙吧！”“老总再见！”林昊高兴得快疯了。

药一接手，林昊就兴冲冲地跑去S市的大医院，那里有他的老熟人——李主任。一进李主任办公室，李主任就笑呵呵地问林昊:“老弟，又给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我们老板这回可是一反常态啊！他要给我六万块奖金！”林昊高兴得眉飞色舞。

“不至于吧？不就是六万块吗？”李主任笑着说。“对于您来说当然是小钱了，但是对于兄弟我来说那可是大钱啊！我们老板那么抠，动不动还找茬扣我们工资。”林昊依旧满面春风。

“是让我收货吧？这批药质量怎么样？”“您还看那个？给您钱就完了嘛！真是！”林昊一拍大腿，说。“我问问怎么了？林昊，你可真会开玩笑！”“说实话，这批药的质量的确较次一点儿，配方和正常药也不太一样……”林昊拐弯抹角地说。

“靠！假药啊！”李主任反应过来。“也不能这么说，反正就是……”林昊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不行不行！这事我干不了！我干不了！”李主任连忙摆手，“我可不敢干！”“李主任，李主任，事成之后我给你两万！”

“这个嘛……我考虑考虑吧！”李主任看上去有些为难。“好，李主任您考虑好了就打电话叫我，我给您送货来。”“好好好，改天咱们喝两杯！”李主任和林昊道别。

林昊出了医院门，给李主任一通骂:“呸！还他妈不敢干！扯犊子！你什么没干过！妈的，幸好我聪明，少说两万！”

过了两天，林昊接到一个电话，是李主任打来的。“喂，李主任，你想好了吗？”林昊满怀希望。“想好了，送货来吧！”“好好好，晚上我请您吃饭。”“吃麻辣烫啊？”“看您说的，李主任，我能请您吃那个？”“哈哈哈……行了，送货吧！”

一挂电话，林昊就立马把这批药拉到医院。这个月底，林昊拿了五万块奖金，给了李主任两万。

过了两三个月，老总又安排林昊去推销假药。林昊到了医院，直奔李主任的办公室。“呜呜——我的孩子呀！你死了我怎么活呀！”“呜呜——我不活了！”那哭声与喊叫声撕心裂肺，哭得就连林昊都心头一颤。

“李主任，这……这是怎么回事？”“急性阑尾炎，不治身亡。”李主任答道。林昊呆呆地看着失去生命的小男孩，林昊自己有个儿子，跟这个小男孩差不多大呢。也这么白，这么干净，这么好看，一瞬间，林昊好像看到躺在那儿的小男孩，是自己的儿子！“就是因为用了你推销的假药，才不治身亡的！”李主任靠近林昊，轻声说。林昊口中喃喃道:“儿子……”随后，林昊什么也不知道了。

林昊在梦中反复地梦到那个场景，只是夭折的人变了，变成了他儿子！突然，梦境变了，变成林昊在陪自己的儿子玩，儿子猛地转过头，看着林昊。林昊定睛一看，是那个死去的小男孩！林昊顿时感觉天塌地陷。小男孩正在一步步向他逼近，并且掏出自己的肠子，向他大喊:“还我命来！”

“啊——”林昊大叫着，从噩梦中醒来。“林昊，你怎么了？”李主任正皱着眉头，站在他的病床旁边。“我……我……我儿子！”“爸爸，你怎么了？”林昊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扭过头，正是自己儿子熟悉的脸。林昊松了口气，感到有了些许的安慰。

“老婆……”林昊好像在梦中还没缓过神来。“老公，你怎么了？吓死我了！”林昊的妻子付敏娴就坐在林昊的病床旁边。“我没事。”林昊从床上起来。

林昊向李主任道别之后，给老总打了个电话。林昊:“老总，因为我们的药，有个小男孩没治好，死了。要不然……这批药别卖了……”老总:“好啊！我送你去派出所！是同归于尽，还是拿钱啊？”林昊慌了神，冲着电话就喊:“老总，我干！”老总那头笑了笑，说:“这不就完了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事成之后，我给你八十万！这几十吨货一点儿不许丢！”林昊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老总，这什么药啊？能卖这么多钱？”老总似乎有些压制情绪:“不该问的，就少问！”林昊放下手机，这一单，他要好好做。

这一单很成功，林昊竟然轻而易举地拿到了钱。

林昊觉得身心俱乏，想去外地旅行，但是付敏娴不同意，因为林昊的儿子最近要高考了。高考，那可是人生的一大转折点啊！

林昊没办法，但是他觉得自己如果再压抑下去，就真的崩溃了……

林昊只好自己去外地。很不巧，那个小男孩跟着他到了外地。梦中，林昊与小男孩再次重逢。

当林昊醒来时，衣服早已被汗浸得不成样子。这时，电话铃响了。林昊接了电话，只听电话那边，付敏娴正哭喊着:“林昊！咱们的儿子没了！”“儿子……”林昊心中的恐惧在他的每一处神经蔓延。

“到底怎么回事？”林昊几近崩溃。付敏娴带着哭腔说:“儿子突然发烧难受，送到大医院去，医生说是急病，用了几支药，还没治好，然后儿子就……诶，你怎么了？”只听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林昊手一抖，手机掉到了地上，屏碎了，林昊的心也随之碎了。

不错，林昊的心是真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