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洞与葆庚的第三次交手,虽没有见面,但张之洞完败

上文说到张之洞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忽然被朝廷召回京师,授予大学士、军机大臣职务,可以说张之洞终于做到了当官的极点。虽然没有准备,但张之洞仍将此事看作是一件好事,是进一步实现自己抱负的机会。

和张之洞这次一起升入军机的袁世凯却不这么认为。袁世凯认为现在朝廷就是空壳子,连派五大臣出国考察宪政的钱都拿不出来,要各省分摊,还有什么能力号令天下?现在朝廷与各省的关系跟晚周相差无几。在地方当督抚远胜于当有名无实的军机宰相。此次将张之洞与袁世凯召入军机处,不过是慈禧为了限制这些地方当权派的一种明升暗降的手段。

事实也证明正如袁世凯所料,张之洞到京师后,并没有被委以重任,反而是令他管理学部,也就是办京师大学堂,以宰相之尊管一学校之事,张之洞不知道是办学堂在慈禧眼中是那么重要,还是除了他张之洞之外就没有人能管理好这个学校了?至于张之洞关心的国家立宪等大事,慈禧是只字未提。

更令张之洞心惊的是,京师的局势竟如此糟糕。

一是朝廷对改制一事拖延。各省都有立宪的呼声,开始朝廷还派五大臣考察东西各国宪政情况,回国后以载泽为首的五大臣也建议立宪变制。载泽是慈禧的侄女婿,他的话慈禧还能听得进去。慈禧知民心在立宪,但她本人不能接受,遂来了一个拖延之计,搞了一个预备立宪,声明九年后再行宪政。慈禧的意思很明显,我活着不改变现有制度,我死后就不管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因此预备立宪就变成了假立宪,社会上对朝廷的反对之声日甚,朝廷的日子很不好过。

二是满汉对立严重。朝廷中形成了一个新的朋党,满洲亲贵党,盟主是肃王善耆,骨干有良弼、载洵、载涛、铁良等人。这批人全力排斥汉族大员,准备将国家大权全夺过来。朝廷各部各衙门间满汉都不说话,公务自然也就没办法办了。

三是官制改革,将过去的旧秩序打乱了,由于内外局势不安宁,新的秩序建不起来,官场基本上处于瘫痪状态。

四是慈禧高龄多病,光绪朝不保夕,大清以后谁当家,满朝文武都在观望中。虽官员林立,实际上是一盘散沙,稍有风吹草动,就有可能顷刻崩塌。

张之洞终于明白了,做惯了督抚的是真不愿意干军机处的差事。无怪乎,曾国藩一直安于两江总督的位置,一生英雄的左宗棠只做了三个月军机大臣就去做闽浙总督。他们都是明白人,做督抚一呼百应,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人阻挡无须禀报,这样才能施展抱负。而在朝廷中,那就是处处掣肘,事事商量。

看到这种情况,张之洞入京前的满腔期待和抱负消解了多半。甚至有点后悔到京师来任职了。正在张之洞心情郁闷之时,之前与张之洞交手过两次的葆庚以故人之姿来拜访张之洞。

葆庚是张之洞任山西巡抚时,任山西藩司。后来张之洞抓到葆庚贪赃枉法的证据,将葆庚弹劾下台入狱。这是张之洞与葆庚的第一次交手,以张之洞获胜。后来葆庚通过走关系和贿赂又复起,任太常寺卿。在张之洞初任湖广总督时,葆庚收集张之洞的一些证据买通御史官员弹劾张之洞,这次在翁同龢暗中推波助澜下,差一点就把张之洞扳倒了。幸好张之洞的学生袁昶及时通风报信,才让张之洞平稳过关。这是张之洞与葆庚第二次交手,以平手结束。

在百日维新之后,慈禧清算维新派时,葆庚通过御史弹劾张之洞,诬陷张之洞为维新派的人,但慈禧并没有采信,也就没有引起什么风浪。张之洞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有人弹劾他。所以这次并不算交手。

而这次葆庚主动拜访张之洞,是第三次与张之洞交手。此时葆庚已致仕,不算是官场中人。他来拜会张之洞主要就是为了炫耀这些年的高官厚禄,以及加三级致仕的荣誉,以此来证明张之洞当时弹劾他葆庚是错误的,是没有真学问的。

以张之洞年轻时的脾气,当即就要把葆庚当面臭骂一顿,但现在已经风烛残年的他,虽然对葆庚的挑衅很生气,但也不准备与他见面理论了。张之洞谓之三不争:不与俗人争利,不与文士争名,不与无谓争闲气。

实际上张之洞已没那个心气了。张之洞为了保持旺盛的精力,在武昌任职时每天都喝赵茂昌特制的人参泡茶。调回京师后,武昌人参邮寄不便,用其他药店买的人参泡茶没有那个功效,便想让赵茂昌将秘制的方法写下来。赵茂昌见实在是瞒不住了,才告知方法很简单,就是人参通过鸦片水泡过,所以张之洞喝过之后才感觉精神焕发。

张之洞听后怒不可遏,一种蒙受大骗的耻辱感深深袭来。他从任山西巡抚就开始禁烟,在《劝学篇》中专门拿出一篇来讲禁烟,没想到他张之洞居然吃了十多年的鸦片烟。但愤恨之后,张之洞又默认了现实,不吃这种特制的人参他的精力根本无法完成日常的公务,何况张之洞也感觉来日无多,又何必与自己过不去呢。

张之洞便接着吃这种特制人参,同时将赵茂昌提拔为粤汉川铁路办事处帮办。也正是这件事,张之洞又想起葆庚请求见面的请柬上的“真学问”三个字,也许确实有些道理吧。此时的张之洞已经完全抛弃了为官的初心,已经分不清是非,可以说张之洞终究没能改变世界,而是被世界改变了。所以说第三次葆庚与张之洞的交手,以张之洞的全面失败而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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