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叶始生,炎夏花正鲜说的该是指甲草吧。
指甲草又叫风仙花,它是年少时很熟悉的一种植物。现在己经很少有人种植了。今年有个朋友要用它做药引,我就在山庄的空地上随意散种了许多,它们分布随意,一派天然姿态漫长着。
盛夏烈日炎炎,她们倒也不惧炎热,争相开放。白色的,粉色的,桃红色的都被烈日烤得咧着嘴,低着头。和朋友一起摘着指曱花,那个瞬间竟摘下了无法回首的童年时光。
朋友摘着想起她小时候包指甲的趣事,不由娓娓道来。她住在一片平房的家属院,那时的建筑都是平房,夏夜朗星,孩子们都在街道上玩闹,只要看见谁家的妈妈在门口摘指甲花和叶子,小女孩们就在她的家门口排成一队,眼睛盯着她,等待温柔的妈妈施展魔法。一张石凳,一棵大树,一片天河欲倾的晴朗夜空,一群小女孩的痴心等待。她们盼着次日清晨指甲上会静静地附上一团酡红,悄悄地猜想着是什么样的蝴蝶翩迁而过,留在指甲上的倩影。儿时的夏天在朋友口中,闪闪发光。她回忆着仿佛还沉浸在当年和小伙伴在一起排队包指甲时的满足和欢快中。
在朋友的叙述中我微笑着也回到了儿时。
想起我儿时的指甲也红过。是奶奶给我包的。想着奶奶,她的微笑就浮现在我眼前。记忆尤是奇怪,它会选择一些当时很零碎的细节,悄悄地留下来,你自己都想不到它能留得那么久,那么深。留得越久就越清晰。每当奶奶給我包指甲时,她总会留下食指不包,笑吟吟神秘地小声说“这个指头可不能包,包红了出门会被鸡追狗咬的、、”。而我会小心翼翼,举着自己包裹指甲的小手,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这些记忆中的碎片一直存在着,也许就是为了让我们留下可供回忆的珍宝。那时候的美和满足如今看来,直低到尘埃里。但在那个贫乏的年代,童年的碎片与不甚起眼的指曱草调和在一起,着实为我们的童年涂上了一层亮色。
时光飞逝。 在现在一切都快速发展的年代,美甲早已成为一个完整的产业链。在很短的时间内,各种色料可以光润圆满地涂在指甲上,饰以细碎珠花,十指纤纤。而用指甲草包指甲不仅需要整夜的等待,包过的手指边界会很不清晰,有的跎红会长久地浸在手指上。单从美的角度去看,这样用指甲花洇红的指甲确实不完美。
但我和朋友看着这么多的指甲花,不约而同地选择象童年那般,再包一次指甲。历经长夜,指甲花的花红悄不言声,附着在指甲上。看上去有点土气,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已经活到了能接受这份缺憾的年纪,更何况它还饱含生机,引人回忆。
朋友们相对而坐,看着各自的红指甲打着趣,笑着发现彼此经过这么多年,彼此依然熟悉,熟悉着我们各自凹凸不平的生活,鼓励着彼此用我们相信的道理去接受,化解着一个个落在自己生活中的不完美,去学着释然和放手,喜欢这包得不甚完美的红指甲,它闪闪发亮,留在我们生活中,化为记忆中的一个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