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驶了8小时的绿皮火车终于慢慢地停下来。人头渐渐涌动,一脸疲惫的乘客们拎着大包小包,像是被拉出去放风儿的犯人排成一串走下了绿皮车厢。
对于北京南站的印象只有脏乱差。
又是很长挤在面包车里的时间,我们到了。那是一个6层高的老居民楼,一个不到60平米一室一厅的房子,卧室四张上下床铺并在一起,我们住下了10个人。这是学校老师提前考察找好的地方,马路对面就是被安排实习的公司。
第二年,因为涨价,换了附近不远的房子。有名的外来人口居住区,全是平房筒子楼。洗手间是公用的,洗澡要到外面的澡堂子。不到1000块的工资,还想留点积蓄,只能负担的起分摊下来不到100块每人的房租。
很多大学生刚毕业,或是外来务工的人聚集在这里。这里像是一个大社区吃住用的一应俱全,重要的是比较能消费的起。记得还有一个像是学生食堂一样的地方全是档口,几年时间都是靠着这里的大锅饭填肚子。
有一年春节回来,发现房间的门没有锁,轻轻的推开门,几个姑娘就傻了。房间里一片狼藉,衣服被子扔了一地,“啊!我们被盗了!”一个姑娘边喊边冲到床边,一顿乱翻她的被子和枕头,突然间举起一卷纸币,哈哈大笑起来“这可怜的盗贼,一分钱没捞着啊!”,原来全部家当“剩余的46块生活费”还好好躺在她的枕头套里。我们哭笑不得,害怕地不敢在那儿多待一晚。很快找了另一家搬过去,虽然还是同一区域,但看上去安全管理好很多。
我们也离开了学校安排的实习公司,每天啃着食堂里买来冒着热气的烧饼赶公交车,从北五环到东三环每天上下班三个小时的路程。夏天挤出一身臭汗,冬天穿成个包子才能抵御等车的寒冷。
几年后,在北京站稳脚跟的人搬了出去,没有什么进展的人不得不拎着大包小包回乡去。
终于我也离开了,搬进了三环边上的一个小区里。第一天晚上收拾妥当后,自己在家做了顿简单的饭菜,当电饭煲里冒出热腾腾的米香萦绕在整个屋子时,突然觉得生活太幸福世界太美好了。
此刻我坐在CBD宽敞明亮的写字楼里,看着那些网络上随时被“404”的信息,那些被驱逐露宿街头的人、那些打拼了许久赚来的小家一夜间被拆散,内心无比的悲凉。
没有人愿意生活在那样的地方,谁不想住进宽敞明亮的高楼大厦?那些或许是违章建筑,可是建设的时候没有相关部门的批准也建不了,一夜之间就要以“违章”之名被拆除,考虑过在这里生活安家的人吗?像是驱逐牲口一样,说赶走就赶走。
手机上突然跳出一条微信“低端人口在加班”。这个小姐妹去年才从五环外搬来与我同住。
是啊,在大北京,我们都是低端人口,尽管在这里燃尽了青春,洒干了泪水,仍旧不属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