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四月,春光明媚,风和日丽。简园里,花团锦簇,茂林修竹,掩映之间,但见亭台楼阁,假山顽石,曲曲折折,重重叠叠,美不胜收。
“姐姐,你看那朵花美不美?”长亭指道。两人抬头望去,拾璎笑道:“此花欲开未开,娇艳含羞,最与妹妹般配,待姐姐摘下插于妹妹发髻,定是人比花美。”语罢,拾璎轻拢云衫,踩上一级石阶,伸手向上,罗袖之中缓缓露出一段玉臂。“呀!———”拾璎忽然惊叫一声,缩回手来。“怎么了?姐姐!”长亭慌忙凑上前来。
两人低头一看,只见拾璎指尖渐渐涌出一粒红珠,鲜艳欲滴。长亭自责道:“姐姐,你受伤了,都怨我。”拾璎笑道:“区区小伤,毋需挂怀。本欲为妹妹摘花,未曾摘得,今指尖窃为妹妹暗生玲珑一朵,亦算不负前言。”长亭捧着拾璎指尖,幽幽说道:“姐姐真是一个痴人。”
两人携手穿过花丛,沿曲曲小径逶迤而行。至一池旁,只见假山数重,形态各异,顶端处,有清泉一注,喷涌而出,崎岖流下,落于顽石之上,溅起珠玉无数。
长亭道:“姐姐你听,流水之声,虽杂乱无章,倒也叮咚可爱。”拾璎道:“正是,闻之如亲临于山林之间,徜徉于溪水之畔,隐隐有百鸟之声相和。”长亭道:“此所谓乐器之音虽佳,自然之声更妙。”拾璎笑道:“妹妹真是聪慧伶俐。”两人正听得入神,忽闻一阵言语声由远及近而来,长亭道:“莫不是春风姐姐和一岚姐姐来了。”两人遂转身相迎。
亭外,四人相见。
长亭笑道:“果然是两位姐姐来了,我刚还和拾璎姐姐念叨,不想说曹操曹操到。”春风笑道:“好你个妹妹,如此良辰美景,游园赏花,不叫我和你一岚姐姐,却独自和你拾璎姐姐一起,真个好偏心,该打!”说罢,佯装举手,作势要打。
长亭玉钗一低,罗袖轻挥,溜到拾璎身后,嬉笑道:“不好了,春风姐姐要打人了。”一岚笑道:“这个妹妹可打不得,打坏了,要到哪里再去寻这般才貌双全又乖巧懂事的好妹妹。”春风收手笑道:“今日看你一岚姐姐面上,暂且饶你一回。”四人皆笑,遂拾级而上,移步亭中。
坐毕。春风道:“听闻妹妹近来诗词上面大有长进,今日春光喜人,妹妹何不作诗一首,以助游园之兴?”长亭笑道:“姐姐谬赞了,妹妹资质愚钝,平日吟咏诗词亦不过权当消遣解闷罢了。”一岚道:“春光不可辜负,妹妹亦不必过谦。不如我们四人各吟一句合成一首如何?”众人称善。
一岚道:“新妆宜面下朱楼。”长亭道:“姐姐先请。”春风道:“深锁春光一院愁。”拾璎道:“行到中庭数花朵。”一岚笑道:“妹妹,该你了。”长亭缓缓起身,信步走至亭檐,娥眉微蹙,随即舒展,吟道:“蜻蜓飞上玉搔头。”众人拍手连连称好,长亭羞赧道:“妹妹才疏学浅,是姐姐们出的好才是。”
不觉间,日影倾斜,已近黄昏,长亭忽然暗自轻叹一声。
拾璎问道:“妹妹为何叹息?”长亭道:“时值黄昏,妹妹心念忽动,想到春光易逝,花落有期,不禁悲从中来。”一岚道:“不想妹妹小小年纪,竟如此多愁善感。”春风道:“女儿家花开则喜,花落则悲,此是人之常情,我们何尝不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拾璎道:“春风说的是。光影流转,四时之景虽有不同,然各有千秋,妹妹亦不必过于感伤。好比三月的桃花李花开过,初夏的新荷亦是翠色逼人;再如眼前这日落黄昏,妹妹,难道你能说它不美吗?”
长亭顿时释然,转悲为喜道:“姐姐们见教的是,到底是妹妹年幼,以后有不明之处还请姐姐们教我。”一岚笑道:“妹妹的花样年华亦是姐姐们羡慕不来的。”四人皆笑。
须臾,暮色渐浓,长亭道:“时辰不早,姐姐们,我们也该回去了。”众人点头称是,遂相继移步亭外,穿花拂柳过桥,笑语盈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