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 , 我都喜欢下雨天 。小时候在雨中玩儿,长大后在雨中看世界、思考人生。
今天立夏 ,上午还多云、闷热,下午三四点,我就在睡梦中被雨声唤醒了 。 雨是一曲清凉的音乐,敲碎心头的燥热,我顿时睡意全无,拉开窗帘,看外面的水世界。
卧室的窗外是村里的小路 , 此刻一片泥泞 ,隔不远会有一个水洼 , 隔一阵儿会过往一辆汽车 , 趟过水洼时就溅起黄色的水瀑 ;客厅的窗外是院子 , 这边的雨水比较干净 ,有的地方也积起大大小小的水池 , 雨点落下去 ,又变出许多银色的水晕 。 院子里还横竖停放着很多汽车 , 东边还有一个蓝色铁皮顶的停车棚,几乎没有一点植物。除了那点声音,这样的雨景实在是寡淡。
到哪里去看一场雨呢?一场真正的雨!
雨是天上水 ,来自渺茫中 。 从自然中来的东西,应该还去自然中欣赏才对。小时候,雨天也是好玩的时机,雨中远游,雨后拦河,最是牵动人心。
三五个伙伴 , 穿了大大小小的胶鞋 ,有伞的撑伞,没伞的套一顶草帽,踏着一路泥水,迎着一袭风雨就出发了 。 或者去村外看雨中的水池, 或者光顾无人的果园 , 或者只是漫无目的在雨中游荡 , 无论怎样 ,一路上都是充实快乐的。
雨停之后 , 雨水成河 。我们会寻一个合适的处所开始行动 , 把从四面八方汇聚的水流拦起来,用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砖头和青石,再配上用不完的泥巴 , 我们伟大的工程就一点点做出来了 。 拦起来的河水势越来越大 ,这个时候,我们也随之欢呼雀跃。当然,我们的工程漏洞很大 , 大水虽然还暂时稳定 ,那拦河的 “坝” 下有许多地方已经有小水汩汩渗出。此刻,我们大概也把那大水看厌了,于是决定“泄洪” ,“大坝”两端各站一人,另一人一声令下 ,两边就同时一拨,霎时,堤坝决口,黄河一般的水流倾泻而下 ,蔚为壮观 。 欢呼声此起彼伏,被滚滚流去的河水带到远方。
有时候 , 我们也在雨中玩纸船 。纸船里放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 , 充当货物或者乘客 ,然后顺流而下,任它漂到哪里去。
我们家乡没有河 , 下雨后就有河了 。这也可以算做我喜欢下雨天的一个理由吧。
长大后 , 便不在雨中肆无忌惮地活动 ,依旧是爱雨 , 我却更多地喜欢去捕捉雨中的一片静谧。
每到雨天 , 我喜欢到我家的阳台上去 ,看三个季节的雨落在同一片土地上 , 落在麦田里或者是庄稼收获以后空闲着的红土地上 。 视野里是一幅和谐的画 ,没有来往不绝的车 ,除了人家朴素的房屋 , 就是一片纯粹的自然之色,天与地与人,毫无紧张之感,你看天看地的时候,心里总是悠然自得的。声音也是,雨的声音,或者簌簌 ,或者沥沥,无论大小,都让人觉得自然 。 在这样的雨中 ,我可以入情入境,甚至有种超凡脱俗的幻觉。
再后来 , 人类改造世界的痕迹越来越多 ,纯粹的雨就很少遇见了 。 当所有人都住到高楼大厦里 , 出门就是汽车 ,视野里到处都是工业化产物的时候 , 我们将会失去某些最最有温度的浪漫的东西,比如一场雨。
我相信 , 很多人都会觉得这样的一幅画面很美 : 一个小院子,一座青砖瓦房,院子里有一片菜园 , 菜园里有一棵樱桃树 ,与菜园挨着的是一爿简陋鸡舍,还有狗窝。下雨的时候,菜园子里一片油绿,鸡栖于埘,狗卧在窝,人在屋檐下看着雨中的一切 , 露出很满足的表情。
这朴素的美,从前多得是,如今几乎没有。为什么我们苦苦追逐之后得到的 , 往往背离了自己最初的梦想 ? 还是我们依旧没有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我只想要 下雨的时候可以看一场好好的雨 ,可是,这样的雨在哪里?或者说,我知道它在哪里,我却去不了。
我一定要看到这样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