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未来你能乘风破浪阅尽世间无数,
风尘仆仆,
却寄心于家。
自由之丘的樱花开了,暖风吹来,又到了哲哲生日会的时候,老师们在两周前就提醒我和爸爸要准备了——照片,礼物,点心,成长故事。
生日被看的如此重要,是因着小孩子会在一年的时光里,拼劲浑身解数努力学习新的本领,每个生日是生命成长的节点和见证,也意味着新的成长的开始,值得用心准备和庆贺。不管生活和工作多么焦头烂额,养育孩子多么的琐碎磨人,若有属于孩子的小小美好时刻,也要花时间尽力去做好。孩子可以体会到我是被重视的感觉,他的世界里是游戏,玩耍,好吃的点心,糖果,巧克力,玩具,图画书,在成人世界里看似微不足道,在孩子那里却举足轻重。
回想曾经,拼命学习如何成功冲刺一百米,跌倒时,怎么跌的有尊严,膝盖破的血肉模糊时,怎么清洗伤口,怎么包扎,痛的无法忍受时,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别人,心像玻璃一样碎了一地时,怎么收拾?跌倒时怎样的勇敢才真正有用,怎样的智慧才能度过?跌倒,怎样可以变成运行的力量?失败,为什么往往是人生的修行?何以跌倒过的人更深刻,更真诚?没有学过,更多时候,一人孤独去面对。
我从支离破碎的家庭中来,切身体会支离破碎的痛。缺乏足够好的照顾者,是人生极深的遗憾。为了拥有一个完整的家,要我去重新面对童年创痛,成长为有力量的母亲,学会自己照料自己,不让轮回在孩子身上重演,一路上跌跌撞撞,如履薄冰,拼命努力学习如何做一个好妈妈,有朋友说,你是个伟大的妈妈,为孩子牺牲了很多。错了,真相是我借由养育孩子的学习过程疗愈童年创痛,其实我给自己生了两个“老师”。
而这所有一切,要回归到爱的交流,生理需求的照料,情绪张力的回应才可以做到。落实到生活中,细小到如何去准备成长相片。 周末的早晨,脸未洗,头发未整理的我坐在电脑前,从庞大的照片群里选,几千张,模糊的,变形的,重复的,混杂其中。不停的点进点出,还要快速回忆是哪年的,哲哲几岁?是否可以代表那个年纪的特点。在鼠标的机械点击和画面切换里,也反省自己的疏忽和粗枝大叶,大概三年的时间里,没有花时间好好整理过照片,拖延的背后是害怕面对如此大量的照片,自己无法掌控时间。总是处在不停地完成事件里,而无法静下心来清理和总结。正思索间,哲哲钻到我怀里,要我抱他,他已六岁,个子比同龄小孩会高一些,坐到我怀里的时候,小脑袋已经越过我的眼睛之上,我抱着他,完全看不到电脑屏幕,安顿他坐旁边,还是极不情愿,看了一会儿,一本正经的对我说——
“妈,你可以选些能拿得出手的照片吗?”
“嗯,我尽力,可是妈妈觉得每张都很棒啊,你看这张小baby的,睁着一只眼睛,好可爱”
“好倒是好,就是幼稚了”
“我喜欢”
“好吧”
自己说幼稚,是想让妈妈接受他任何一个样子吧!
几乎是来不及说时间过得好快,3月8日就来了,赶去幼儿园的路上,看到乐高盒子被拆的七零八落,爸爸说“他已迫不及待想要拼装,被我制止。”我责备自己没有用漂亮的纸包装,看起来好差劲。爸爸反问我,你有时间吗?是呢,有时候做不到十分妈妈,六分也好,我已在工作,孩子,家庭,个人之间,努力学习如何做到平衡,不必展示我是完美全能好妈妈,我也做不到,孩子需要真实,需要陪伴,需要被看到,人生有时候是会留有小遗憾,不完美就是圆满。
赶到幼儿园时,老师们已经布置好彩虹桥,照片墙,代表六岁的六根蜡烛,鲜花,蛋糕,水果。游戏室里生动鲜亮。午睡起床的孩子们,期待极了那个巧克力草莓蛋糕,巧克力的香味溢满房间。
齐齐老师的故事开始——
很久很久以前,哲哲住在星星之中,太阳、月亮、彩虹都是他特别的朋友。 在那些日子里,太阳将他的光芒照射到天空的所有角落,他快乐地在阳光下跳舞。在晚上,黄色的月亮跑来向他致意,在他深夜睡着时,星星与月亮都在照顾着他……
听到这个温暖故事的时候,我的眼泪涌出,往事瞬间拉回,我想起自己被护士从手术室推出来,园和静在旁边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的推着我。直到现在,我和静新年在星巴克聊天的午后,她满眼心疼,说起那个时候的我“你知道吗?我永远记得那一幕,你被推出来的时候,头发散开在一侧,脸是灰色的,嘴巴是白色的,气力耗尽,看起来疲惫极了。”
怎会忘记?手术床的冰冷,宫缩的疼痛,医生把哲哲放到我眼前说“是个男孩,恭喜你了!”我问“几点钟?”“六点十分”,用力听完就又在麻药里晕沉过去,睡的那么冷。
此后,不能洗头,不能洗澡,只能卧病在床似的吃对孩子好的东西,不管这些东西原本我多么不爱吃,不能出门,没有娱乐,发呆似得望着窗外的白天黑夜,被孤独吞噬也无能为力。而后不眠不休的喂养夜,生病发烧时40度的焦虑难熬,独立行走时的无尽探索,两岁多自我意识发展期的固执难懂,四岁多情感敏感期的脆弱粘人,伴随着我的眼窝深陷,日渐消瘦度过。当我疲惫时,偶尔,五岁的他,一双柔软的小手,搭在我的肚子上轻轻揉。这双小手,如同含笑的花苞。而今他六岁了,从丝绸铺成的彩虹桥上走过,花苞似的小手捧着蜡烛,生日故事结束时,鼓起腮帮子,用力吹灭蜡烛。
生日歌唱起时,我悄悄擦干眼泪,合着节拍一起祝福他生日快乐。嗯,是生日慢慢乐。愿这暖,这爱令你爱上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