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的独白03

时间就这样过去，阴晴圆缺，悲欢离合。

前者于我，是参看四时的依托，而后者，在我经历的岁月里，我的感触却并不多。

也曾在浴血奋战的上古年代里生出些情绪，可在岁月苛责的磨砺中，有一天发觉，一切喜悲都微不足道。

对自己尚且如此，对他人也不过尔尔。所以司命曾告诉凤九，说我是个只适合挂在墙上的神仙。

他说的，对也不对。

我自退位归隐一十三天的太晨宫，便花了不少时间研习佛法，沉淀我一念间的魔性。

十几万年，于是我的个性倒也沉淀又沉淀，愈发的沉静起来。

这期间，我鲜少出门，出去也不过为那几件天地间的事。

这些年，我所熟悉的能说得上话，且与我年纪相当的人中，白止成家立室，折颜流连在十里桃林与青丘，而墨渊生祭东皇钟沉睡不醒，还有少绾，被心爱之人刺死，从此不知了踪迹。

其余，要么年纪轻，要么聒噪，在我来说，懒散惯了不愿与之相与。九重天上，唯一的例外便是连宋了吧，翩翩公子的打扮，做事却妥帖，还能领略和忍受我话语间的幽默。

于是我多数时间就这么高高在上的寂寞着，这倒也没什么。

四海间，一片太平，八荒和睦，值得我操心的事着实不多。

后来，太晨宫里来了那个张罗着要报恩与我的青丘小帝姬。

她时常闯祸，久了倒也习惯了，被她毁一局棋，摔几个茶杯，都没什么。

她给了寂静的太晨宫一抹别样的颜色，那是一概宫娥没有的，是我座下一众仙官没有的，是九重天那些尝试接近我的公主仙子们没有的。

那是一抹清淡不俗的如花颜色，触动着我波澜不惊的内心。

我曾久历战事，为生存双手染血；归隐后到落得闲散。

最为一个长寿的神仙，我看到多少永远最终仅是瞬间，多少生命竟归于尘土，看惯了得失，自然便不再患得患失。

世界万象万物，看似息息相关，又其实并无多少关系。所纠结处，多在人心。

我这个人，并不对任何人和事太上心，太执着。取舍多半因心情所致，好恶都无甚所谓。

输赢谈笑间，过往不留痕迹。尽管我于战事，棋局，赌局，还从未真正落败。

可我却输了，我想到得到的她。

在她离开的日子里，寂静的日子竟是漫长。手持佛经竟看不进脑海心间，落子间意兴阑珊。

在她离开的日子里，我终究也陷入了一份执念。她为我斩断的狐尾，整日间悬在我的腰间。并不是刻意，也许情之所致。

即使她不再在我的身边，却又好像，她就在跟前，不曾远离。

于是有她陪伴的那几百年的光阴，成了我最常忆起的岁月。

在杀伐和静默间，原来时光竟有如此意趣。

她的身影无时无刻的出现在我的眼前和梦中，我竟，不愿亦无法阻隔。

于是一十三天的太晨宫的宫院里，凤羽花间，沉默了东华帝君寂寥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