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时园长给我们这些老师布置了一项特别的作业——除夕夜为各自的爸妈洗脚。
妈妈于2016年已经过世了,享年61岁,突发心梗,幸好发病时我一直陪在身边,要不然我心里该有多难受。妈妈走了的这几年,时常在梦中哭醒,她在世时我一直是她的负担,我的生活一团糟,她总是操心我以后该怎么办。我们四姐妹,都没怎么好好孝敬父母,那时总认为他们还未老,我们还有时间。妈妈走了才猛然醒悟,明天和意外真的不知道哪个先来。
再来说说我老爸,爸妈同年的,妈妈比爸爸大几个月。老爸算是个民间艺人,吹唢呐,拉二胡,在我们这也算是个名人了。但老爸和老妈的婚姻却并不幸福。应该说是老妈不幸福。爸爸在花鼓戏剧班,经常到处去唱戏,都说戏子多情,老爸多才多艺,又身在这样的环境,当然,爱慕他的女人自然不少,于是层出不穷的风流韵事扰得我们一家不得安宁。吵架打闹是家常便饭,老妈还得四处去灭小三。但人的性格是没法改变的,尽管家里硝烟四起,老爸还是我行我素,有段时间老妈死活不让爸去戏班,但是一大家子人要吃要穿,家里又没有别的收入,最后也只能妥协了。从那之后妈妈就睁只眼闭只眼过日子,不再吵不再闹。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老爸也终于开始安分下来了,虽然偶尔也有闲言闲语,但我们也都懒得理会。
妈妈是在牌桌上突发心梗,两个小时就走了,没有太多痛苦。老妈走了,老爸突然苍老了,他不再出门,每天呆在房间,有时一整天都不下楼。日渐苍老的他疾病也跟着来了,血压高,血糖高,腿脚痛,心脏不好。2017年8月份,我放暑假回家,老爸突然脑梗中风。幸好送医院及时,住院半个月身体基本恢复,但毕竟年龄大了,还是留下了后遗症,眼睛视力下降,腿脚发麻。出院后老爸每天坚持散步,身体也还健朗。
为爸妈洗脚的提议也是我们很多老师提出来的,我们总在教育孩子要感恩,要孝顺,但作为老师的我们,是否都自己做到了。因此,育人先育己,先从自己做起。
大年三十下午回了娘家,跟老爸一说我要给他洗脚,他当时愣住了,是的,愣住了。因为我这个女儿是个倔脾气,曾经因为给妈妈抱不平而多次顶撞他,有什么话也不跟他说,跟他的交流很少。听到我第二遍说给他洗脚,他仿佛确定了某件事一样猛点头连声说好。
打好热水,试好水温,老爸坚持不让我给他脱袜子,当我挽起他的裤脚,看到一双骨头凸起,皮肤褶皱的双脚,眼睛顿时起雾,为了不让他看到我的异样,我故作轻松的跟他开着玩笑,低着头给他搓脚,我不敢抬头,我怕他会看到我的眼泪。帮他擦干水,他还是坚持自己穿袜子。
看着渐渐苍老的老爸,我知道我该做些什么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又何必执着于那些过去的事。“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趁着我还有时间,趁着老爸还健在,不给自己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