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康熙年间,永定府闹天地会。
官府对于天地会的兴盛头疼不已,知府梅知义为了抓这帮反贼已经两天没合眼了。衙门的二院里悄无声息,梅知义红着眼睛在院子中来回溜达,师爷丫鬟谁都不敢说话垂手立在一旁等候吩咐。院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院门前闪进来一个人影,没等看清就已经到了梅知义面前打千下跪。刚才还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梅知义看到此人不禁长出一口气,又恢复成气定神闲的模样。下跪的人一副农民打扮,黝黑的脸上扎着寸许的钢髯。眉毛横在眉骨之上像两道刚写的隶书“一”字一般乌黑锃亮;大眼睛,趴鼻梁,一张嘴奇大无比;开口说话声若洪钟:“启禀大人,卑职前来复命。”
此人乃是永定府缉盗总班头黄彪,绿林中贺号多臂熊。梅知义看到他复命心知大事可成,赶紧双手掺起黄彪说道:“黄捕头辛苦,起来慢慢说,看茶。”两人分宾主落座,有丫鬟端上早就备好的海碗。黄彪抓过海碗将茶水一饮而尽,丫鬟在一边又递上一碗,顷刻间如此喝下三碗茶水。
拿手一抹嘴,黄彪开口说道:“幸得大人指点,此去宁县卑职幸不辱命。”梅知义赶忙问道:“人被抓住了?”黄彪从怀中掏出一本账簿双手交给梅知义说道:“宁县棺材铺掌柜张顺确是天地会反贼。这是卑职从他店中查获的账簿,据张顺交代他是精忠山的江口堂堂主。”梅知义疑惑地点了点头又问道:“这么容易就交代了?我以为天地会的都是好汉呢。”黄彪有些羞愧,压低声音说道:“卑职用了些手段逼他就范,现在人在大牢里。大人随时可以提审。”梅知义沉思一下说道:“黄捕头你先休息,戌时二刻将张顺带到二堂来,我在这里审问。”黄彪站起来抱拳领命退出二院。
这次梅知义是下了大本钱的,抢先一步拿住张顺是为了天地会一位大人物。上个月他就得到消息,天地会的刀万强要到永定府的宁县活动。因此他秘密布置从来不曾走漏半点风声。一旁的师爷袁有计走过来谄媚的说道:“恭喜老爷,高升指日可待啊。”梅知义闭着双眼微微点头,手激动地开始颤抖,朝着师爷摆摆手便不再动作。袁有计知道梅大人累了,打个手势和丫鬟们都退得远远的听候吩咐。梅知义脑海里翻腾着天地会这几个字一会就睡着了。
黄彪推出二院径直朝大牢走去,他的徒弟黄丙在牢门前垂手站立,看见师父过来赶忙跑上两步问道:“师父您回来了。”黄彪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你今天就在这候着,除了我谁也不能见宁县那个人。明白了么?”黄丙正色道:“明白,就是梅大人来了也不让见。”黄彪满意地拍了拍黄丙的肩膀说道:“我先回家歇着,晚上我再过来。”说完扭头就回家,身后还传来黄丙的吼声:“都给老子惊醒着点,飞出来一个苍蝇割了你们的卵子下酒。”
黄彪最得意的就是这个小徒弟,听话还能办事。自己的功夫这小子也学了八成,以后肯定能成事。虽然身上疲惫但这趟差事办得顺利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出了胡同上大街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黄大爷,黄大爷。”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永定府的名人、黄彪的邻居、天天在街上收破烂的晁良才。
晁良才家里原先是做买卖的,父母早亡就留下晁良才一个人。年纪轻轻的他迷上了古玩字画,谁家有好东西都要想尽办法买过来。时间长了难免有心思歹毒的人故意拿假东西骗他,晁良才只要喜欢就花钱买也不管东西真假。没钱就卖地,卖房,两进的院子换回来一屋子破烂。人人都笑话晁良才,可他依然自得其中。黄彪和晁良才的父亲是世交,劝不动这个大侄子也只有由得他去。晁良才落魄后苍蝇一样围绕在他周围的朋友都做猢狲散,一来二去真心对晁良才好的也只有黄彪一个人了。
晁良才小跑着追上黄彪一脸的笑意说道:“黄大爷累了吧?吃饭了没?我请你上太白楼喝两盅。”
黄彪看着晁良才一身土的狼狈模样说道:“你小子上哪去了?弄得跟从泥坑里刚刨出来的一样。我可不跟你去,忙了一晚上我得回家躺会。”
晁良才左右看看没有人注意小声说道:“黄大爷你刚从宁县回来吧?实话告诉你有人盯上你们了?”
黄彪吃了一惊,表面不动声色地问道:“哪有的事。我昨天一直在衙门里忙活呢。你有事啊?”
“得了吧。”晁良才抿着嘴笑了笑:“路过太白楼,我叫一桌席面送家去孝敬你。实不相瞒我也刚从宁县回来,路过六字坡的时候听见有人议论你呢?”
黄彪这才相信晁良才不是信口雌黄,表面上还乐呵呵的说道:“行了,你有几个钱。我请客吧,你小子麻溜地跑快点。我在家等你。”晁良才高兴地答应一声朝着太白居跑去。黄彪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着小包袱跑得欢快,心里充满了疑云。
黄彪的妻子死得早膝下无儿,一个人住在小院里清静得很。平时他很少回来,大部分时间都在衙门里凑合着住。黄彪刚进门洗了把脸,晁良才就推门而入。“大爷,都弄好了。海八珍的席面,七日醉的酒,够咱爷们一醉方休了。”晁良才跟喜鹊一样从门外喳喳地叫到门里。黄彪两眼一瞪说道:“你小子吃大户来了?我一个月才二两银子吃不起这个,赶紧退了去。”晁良才呵呵笑道:“您昨天在宁县抓了个大人物吧?朝廷的赏赐还少的了嘛。”话没说完,黄彪一把叼住晁良才的胳膊问道:“你听谁说的?”晁良才一看黄彪认真了,不敢再开玩笑,把经过一五一十的都交代了。
晁良才是头一天到宁县收字画,今天一早从宁县走路赶回永定府。路过六字坡的时候想在路边歇脚,也许是太累了一下没站稳轱辘到山坡下面摔了个七荤八素。迷迷瞪瞪地想要往上爬就听见山坡上一阵马蹄声响,到晁良才摔下去的地方刚好停住。晁良才正要呼救听见上面人说道:“黄彪八成已经带着大哥过去了,咱们还追不追?”一个公鸭嗓子的人接话道:“追个屁,再有五里就是永安府了。要说能在这截下来咱们三个打多臂熊还不是问题,到了府衙三十个咱们也不够看的。”先前说话那人又说道:“那咱们怎么办?他折了咱们怎么交差啊?”公鸭嗓子又说道:“暗中跟上,到了地面再说。”马蹄声响起又逐渐远去。晁良才这才敢爬上山坡一瘸一拐的往永定府跑,刚想到衙门找黄彪就在路边碰上了。
黄彪听完就知道大事不好,抓张顺的事已经走漏风声必须马上跟梅大人禀报。晁良才看黄彪脸上阴晴不定,也拿不准该怎么办。此时有人敲门,一个声音高喊道:“给两位爷送的席面,开门接一下啊。”晁良才答应一声就往门口走,黄彪一把拽住晁良才往后连退三步。退至堂屋门口一把将晁良才推到屋内,顺手抄起秋水刀盯着门口。晁良才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到堂屋里了,还没开口发问就听见“砰”的一声响,院门在一道寒光中歪歪扭扭地躺倒在地。
一个公鸭嗓子说道:“黄捕头,别来无恙啊。”
黄彪定睛观瞧,门口走进来一高一矮两个人。高地拿着一对雪花双刀,矮的手持一把乌黑的匕首。看这两个人都是来者不善,黄彪警惕的四处扫视了一番。矮个子就是先前说话的公鸭嗓子又开口道:“黄捕头贵人多忘事啊,这么快就把兄弟忘了?今日上门我可是来好好谢你的。”屋内的晁良才窝在墙边不敢露头,听声音也知道来者正是在六字坡上追黄彪的人。正想出声警告黄彪却听见黄彪说:“刁万,似你这般采花的杂碎黄某一生不知踩死多少个了。当初你被王爷赦免怎么今天又回来了?”
刁万被人揭了老底,脸上挂不住嘴上却不饶人:“姓黄的,本来念着绿林道的交情不打算为难你。谁知道你不识好歹,今日我们特来寻你。”
黄彪手持单刀横在腰间大声说道:“黄某身居永定府缉盗总马岂能和你这种人有交情?今日黄某一人战你们,废话别多说,亮招吧。”晁良才在屋内听得一清二楚,黄彪说一人战你们的时候特地加重了语气,晁良才知道那是说给自己听的。反正自己也不会武功出去也是添乱,就战战兢兢地在屋内躲着。
屋外兵器碰撞的声音“噹噹”作响。黄彪一身黑色的布衣化作黑色的残影一般绕着刁万攻击,手中的单刀挥舞得极快真的好似多长了几条手臂一般。刁万被困在刀影中拿匕首上下抵挡,不仅将黄彪的刀势一一化去还能看准时机刺出一两下拖慢黄彪的攻势。
看着无比轻松的刁万时不时地出言讥讽道:“姓黄的,你可不比前几年了啊。”
“看我这一下怎么样?”
“再慢点你可抓不着我了啊。”
黄彪一言不发,紧咬牙关一刀快似一刀的挥出。刀划过空气发出“呲呲”的声音,黄彪头上渐渐升起白气、冒出汗珠。
“刁兄弟,你再玩下去天可都黑了。”站在院门口观战的高个子悠然的说道。
“方大哥你请好吧,我这就抓了黄老头换 刀万强去。”刁万话音未落一个腰子翻身从刀光中翻出,紧接着在地上一蹬朝黄彪扑了过去,右手擎着黑色匕首毒刺一般扎在黄彪腰间。刁万想拔出匕首却没拔动,这才方知大事不好。电光火石之间,刁万拿着匕首的胳膊带着一串血珠飞上半空。黄彪听见二人对话便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刁万扎中自己,随即用肌肉锁住匕首再用刀挑下刁万的胳膊,去掉一个心头大患。
门口的高个子反应奇快无比,助跑两步一个翻身就来到黄彪身后,双刀一分在黄彪身后划出两道伤口。黄彪变招迅速,刀横胸口,脚踏魁星,原地一转用刀将高个子的双刀磕开。高个子双刀扬起两个刀柄化作两柄小金锤往下便砸。不偏不倚正砸在黄彪两根锁骨之上,一场恶战,黄彪体力不支,又受重伤的他颓然倒地。高个子冷笑道:“这就拿你去换人。”俯身刚要抓人,身后一把春凳“呼”的一声在他脑袋上砸了个粉碎。高个子向前补倒被黄彪的秋水刀在胸口扎了个透明窟窿。
晁良才手里拿着凳子腿傻呆呆的说道:“我。。。我。。。杀人了?”黄彪用力顶开高个子的尸体喊道:“快去鹤年堂找王掌柜,就说张顺就是刀万强。”说完便昏死过去。晁良才被这一声喊叫惊醒慌忙出门奔向鹤年堂。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