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总想为父亲写点什么 ,可是,从记事起那个定格着暴躁、顽固又保守形象的标签,完全掩盖了父亲的善良,勤劳和多才。不知是童年的眼睛容易被生活的点滴蒙蔽还是那颗懵懂的心不会体会父爱的深沉和厚重,幼年的我感觉不到父亲存在的意义。从小我就是一个很叛逆的孩子,活脱脱男孩子性格,打架、爬树、偷瓜、敲碎人家锅底、甚至跑到烈士陵园搜罗鲜花……着实为他带来不少的麻烦,父亲像一头愤怒的大狮子,我就像一头不怕死的小狮子和他对恃。慢慢的长大了,梦想有一天,自己背着行李包能走多远走多远,不去想念那个用打骂声填满记忆的父亲。其实,父亲是相当的能干,在那个靠天靠地吃饭的年代,他是村里出了名的养猪能手和种菜高手,农闲时用石块在地上教姐姐画画,可惜我没有绘画的兴趣也没有那种天赋。但是,在小学三年级时,我就偷偷地看父亲下雨天用来消磨时间的武打小说,有金庸的《射雕英雄传》、《倚天屠龙记》,古龙的《绝代双骄》、《陆小凤传奇》。那时怕父亲发现,悄悄地藏在柴楼上看,似懂非懂也把厚厚的书读完了,理清了简单的人物关系,记住了很多武林招式……慢慢的懂事了,爱上了书籍,读懂了父亲,却不得不千里迢迢的求学,然后在异地成家立业。那个有着父亲的家慢慢的变成了老家最后演变成了娘家,我和父亲就永远的站在了世界的两端,年幼时我在世界的这头不懂 那头的你,长大后你在世界的那头而这头的我却给不了你想要的陪伴……

        因为自认为不可放下的原因,有三年没有回家。虽然每周的电话是一定要打的,可是感觉父亲很忙似的,总是匆匆的挂断电话;哪怕想和母亲拉拉家常,也总能听到父亲抱怨:“长途电话很贵,捡紧要的说。”有几个周末,还在睡梦中就听见父亲的来电铃声,吓出一身冷汗,结果他说:“不小心打过来的。”听见我沙哑的声音,他说:“你感冒了?要吃药哈。”眼泪喷涌而出,再也无法入眠。我那个只知道忙着干活的父亲,他那如泥沙般粗糙的心思何时变得如此细腻?过后打电话在母亲面前提起此事,准备让母亲转达父亲——没事的话电话不要打得太早了,想趁周末睡个懒觉。母亲却说父亲晚上梦到我出事了,一夜没合眼,熬到天亮才小心翼翼的打过来,泪涌于睫幸好后面的话没有说……

        那年九月告诉父亲,今年一定带着老公和他的宝贝外孙回家过年, 父亲的便开始了倒计时的方式守候着我们回家的日子。等待的日子是枯燥而漫长的,父亲在集市上买了许多的鸡,鸭,兔养着,那是为我准备的也是我最爱吃的年货。每次的电话里,总是提醒父亲买的新衣服别舍不得穿,喜欢吃什么要去买,猪肉可以少吃但是水果不能少,别舍不得开空调……父亲都说:今天穿的你买的皮衣他们都说年轻了好多,香蕉和橘子都有,开着空调屋子里很舒服呢……

      过年回家,父亲得知我们马上到家,急忙从地里赶回来,还没见到父亲的身影就听见了父亲爽朗的笑声。那个高大的背影比前硬朗了,可是已经是霜染白头,而且开始秃顶,这次回来父亲比上次又老了很多。帮父亲洗头,曾经又黑又粗的发质如今像白色的绒毛贴在头上,眼睛再一次泛起雾水,扭过头去悄悄地擦拭,年轻力壮的父亲怎么就一下子变的如此苍老了呢?父亲啊!我还是那只攥在你手里放飞的风筝,你怎么就没有当年的猛收风筝的劲头了呢?

        罩在空调盖上的布罩子已经积满灰尘,晾晒在阳台的 咧着嘴巴的运动鞋,搭在凳子上沾满泥土的裤子,冰箱里简单的饭菜……一切的一切都在向我诉说父亲电话里的谎言。我气急败坏的质问父亲,父亲寡言,说干活就是穿那样破旧的。给他说道理是无效的,只能给他冒了一通火,他才像个孩子似的不啃声并答应要吃好穿好耍好。冒火时的话我知道有的过了,因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是如果我不那样说,父亲还会照旧,啥都舍不得。

      非常珍惜在家的日子,陪着父亲聊生活,聊工作,聊我的孩子们,父亲乐呵呵的陪着我笑陪着我发愁。把父亲的衣服洗净晾晒折叠在衣柜了,有的旧衣物给悄悄地扔了……总想把所有不在他身边的日子弥补回来。

        春节后,一家返回,我和父亲再一次站在惦念的两端。我在这头无尽的思念,父亲在那头深情的凝望。在春花掠影中,任思念随风舞动,读你千遍也不厌倦,隔着时空的窗,将眷恋轻描,将父爱收藏。你不仅给了我生命,而且在我的生命里注入了坚持阅读的好习惯,让我今后的每一天走的稳稳当当、快快乐乐!

      流淌的时光,你可否缓些?再缓些?等等父亲蹒跚的脚步,苦日子已经走完,让他好好地享受儿女们的福吧?

      匆匆的岁月,你可否轻些?再轻些?别把你的痕迹留给父亲,曾经的苦难已经留在了他的脸庞,让他灿烂的笑容填满沧桑的沟壑吧?

    飞逝的光阴,你可否慢些?再慢些?别让风卷的沙尘藏进父亲的双眼,他的眼睛已经浑浊,就让他多看看他深爱着的儿女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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