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时光飞逝呢?
从爷爷离开的时候。那是我被推着长大的第一步。
爷爷80大寿时候,我是怎么样的我已经记不清了,记得妈妈买了两套衣服,爷爷奶奶各一套,爷爷的是暗红色还是酒红色,很精神。再多记不清了,那会儿的我觉得这就是一场普通的寿宴,从没想过会是爷爷最后一次寿宴。
爷爷在金华住院时候,实在是不喜欢医院的伙食,所以我带的潮汕粥成了他的新欢。后来手术成功出院,后来回家休养,后来那个端午节,没有人会想到他会留在2017,留在那个夏秋之交。
端午给他和奶奶拍的照片,特别精神。我记得那天一大早,他跑去了白鹤殿,为我联系老伙计,帮我搜集毕业论文的材料。那是他热爱的事业吧,那天他很高兴。那天拍出的照片后来被洗做了遗像,我一点一点用笔刷刷白的墙,本来没想这么用。
高亚麟说,父母是我们与死神之间的一堵墙,父母走了,墙倒了,我们开始直面死神。
我很心疼我爸爸,我不敢想他的心情,我害怕。
后来,就这两年,我听到了好几个长辈离开的消息。疾病或意外,每种都让我心头一颤。
在世间感受喜怒哀乐的第22年,时光开始推着我去面对离别。不是生的离别,是永远的告别。
我开始会反思自己是不是把最差的脾气留给了最爱的人,是不是被成长的快乐迷花了眼漏了还有人在惦念,是不是只顾着像孩子一样往前冲而忘了回头看看。
来到非洲已经三个多月,开始的时候每天和妈妈视频聊天,渐渐适应了以后,频率就降低了。有时候妈妈会打来语音,我问有事吗。她说你这么久没联系就想问问你怎么样,是不是把我们忘了。
说来惭愧,我确认是会忘了说句话报句平安,忘了跟最初一样每天分享点事。但也多亏非洲,这段成长让我更加意识到家人的可贵,国内大学研究生五年,都没有这边联系父母频繁。小时候总想跑外头,如今跑到了外头想回家,想离他们近一点。
上次梦见外公外婆,笑醒过来的同时,又想到好久没说话,有些不得劲。出国前没教会他们微信视频语音是一憾事。上次打了个三块钱的国际长途,外婆催着挂,争分夺秒报了平安。挂了电话想起来国内快十二点了,我怕是吵着他们睡觉了。
好像从小到大都这样,我迷迷糊糊闯些祸折腾事儿,而他们照单全收。
从小到大,我最不能想象的事,是他们不适。如今长大,更是不能细看岁月留的痕迹。只想,慢一点再慢一点。
后来想想,我往前走的时候,考虑了很多,未来的就业,未来的生活,未来自己的一切,却忽略了后面有人在看着,有人在关心着。被推着成长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越来越清楚的意识到回头看一看的重要。
之前谈恋爱谈个东北的,爸爸气得说要断绝关系,他怒吼着的话至今很清晰:你考虑过我们年纪大了那么远怎么去看你?你考虑过你外公外婆那么远过年怎么去见你,怎么受得起颠簸?
沉静下来后觉得爸爸气的在点。工作已经让人身不由己了,如果再离家远,哪能保证逢年过节的团聚呢?
何况时光那么快,如果一年见一次,还剩下几次呢?赌不起也不敢赌。
越长大越明白什么叫"珍惜当下",越长大越听得懂父母长辈的话。
越长大,越知道,走一步要记得回头看一下,看看他们才有力量,看看他们也记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