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的三毛曾写过一篇她母亲参加同学会的文章。
从她记事起,她们就是一个大家族,而她的母亲是最不起眼的那个,整天围着厨房和几个孩子打转,轻言寡语,隐形人一样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有人打电话请她参加同学会,三毛差点惊掉了下巴,重新审视她的母亲,她居然——有同学。第一次,三毛知道她的母亲原来也是读过书的。
为参加同学会,母亲给她用白布浸染了颜色做了衣服和裙子,从那天开始直到参会前母亲每天都是笑语宴宴。
参会那天,母亲做了一大锅的罗宋汤,带着三毛的姐姐,坐着人力包车。
可惜,那天的雨很大很大,不光打湿了她们的衣服也打翻了她母亲做的罗宋汤,这不算最狼狈的。更惨的是,晚了几分钟,她们没有赶上集合的车。
三毛说,那天她以为母亲疯了,不顾泥水,在雨里狂奔着追赶着汽车,她和姐姐吓得大哭……
这篇文章看了好几遍,从大学读到而立之年,但只有今天,才算真正读懂了一点。
一个女子深陷家庭与儿女之中的种种不得已以及“那些年的我们”这样美好的同学时光。
今天依然是个雨天,沉闷得让人不知所以。但这样的天气里却有幸联系到了两位学生时代的好友。
从听说有人在找我时,我在心里细细盘点下一直惦记的人,有她两和另一位女友。
我不知道是不是她们,但我的心绪确实被带回了初中时代。那个尘土飞扬的小镇,据说前身是医院的中学。学校还有个跨院,一边是教职工集中的地方一边是教室和学生宿舍,现在回想起来感觉还挺阔气的。
有同学传言,因为前身是医院的关系,有时候宿舍会闹鬼,半夜门会自动打开。是不是真的闹鬼我是不清楚的,但我确实也被吓过两次,这些年仍然记忆犹新。
我记得班主任的名字,升初三的时候他升了副校长,上任后烧的第一把火就是他曾经带了两年的我们,记得他戴着茶色厚框的眼镜,说话慢条斯理,习惯性地过一会伸手向上推一推,那个时代的老师很多都有这样的习惯,应该是文人的标配。
还有个子高挑,肤色白净的数学老师,我记得她姓黄,只是忘了名字,但是如果她出现在我眼前,我应该凭直觉第一时间就认出来……
出学校的小门向左走一百多米,有河堤路,农忙时节会注满水浇灌农田,其余时间是干的,路的两边栽满了笔直的白杨树。
那些年,手里抱着语文书啦政治啦时事新闻啦穿梭在其间,不能算纯学习,有聊天也有吃瓜子。特爱吃瓜子那个女孩现在竟然想不起来名字,只记得她的长像。
陪我徜徉在这个中学,穿梭白杨林间的两个女孩子今天视频一一见到。
不算还好,一算确实吓一跳!98年毕业,21年的光阴倏忽就走掉了。记忆里那个可爱的鼻孔朝天娇娇的女孩现今已是两个十多岁孩子的妈妈。另一个还是樱桃小嘴,眉眼弯弯的秀气模样,对着视频,我用眼睛悄悄抚摸她们的脸,脑中划过的是过往的那些岁月,结伴去她们家里游玩的岁月,一起分享小秘密的岁月。
她们还是原来的她们,我亦是原来的我,何其有幸,时光抚过二十多年,我们依然是初中时头抵头说悄悄话的三个小女生。
热情地邀约相聚的日子,想想口香糖一样粘在身上的老二,自小寸步不离的大妞,出门必须配备的驾驶员老公……,突然觉得人生过半,身边亲人已如长青藤般将自己缠了个严严实实,想独自一人赴场年少之约竟成最大的奢侈。
好想,有生之年,即使白发苍苍,也能陪着好友重回那个小镇,回到校园去看看,再走一次年少时走过的路。
只是不知,年年岁岁人相似,岁岁年年景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