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在普陀生活, 20年后扎根在定海。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普陀人,安扎在距离不到二十公里的定海老城,按行政区域始终在舟山本岛,不是漂泊在外的游子,有何故乡情怀一说。但每次回普陀老家就觉得内心有特别的亲切感,在定海这么多年就是给不了。
因从小农村长大的经历,骨子里刻进了对乡土的眷恋,年岁渐长,越来越喜欢走进周边的乡村,去细细看那些老人一样安坐不动的石屋,徬晚村头池塘边闲聊的乡人,田间地头劳作的农人,但最萦绕心头的是那一抹袅袅炊烟。
喜欢王菲版本的《又见炊烟》,有种脱俗清丽的质朴美。炊烟袅袅,尤其徬晚十分,晚霞的绚丽染红了整个村庄,大人们都即将收工了,忙碌好像突然在这样的空气中消散了,大人们吆喝着嬉笑着,也有被木工大师傅从早骂到晚的傻徒弟们吐着舌头舒口气。
那时候,村里每座房子屋顶的烟囱都升起了炊烟,它在召唤晚归劳动的人回家,我看见这炊烟有浓厚的,也有稀疏的,似曼妙少女在风中舞蹈,我也曾遐想这炊烟是不是最终都化作了天上的云彩,它们向往天空的自由。每个烟囱都彼此传递着每家主妇独有的后厨技艺,那时候每户家里都是土灶,用柴火也用风箱助力,炒菜用菜籽油,炸出的鱼特别香,当然劳动乡人最喜咸味的清蒸带鱼丝一类,除了粗盐和碗葱不添加其他佐料,蒸出锅时原始的鱼香和着野葱味扑鼻而来,下饭特有劲道,那时候清蒸的白切肉是正宗土养的土猪,肥而不腻,白切肉蘸酱油真的好吃,当然如果家里有灰缸,就可以用铁罐子煨一罐肉粥,简直人家美味。那时候物质还是匮乏的,过年时盼望吃到大烤肉和熏鱼,等待的过程也是幸福的。
炊烟的气味是带着这些食物的味道,小时候特别喜欢闻柴火烧的烟味,我就一直认为是香的,而引柴火可以是山上剌来的松毛针,可以是木匠家的刨花,或是稻草。小时候我常做的一件事,就是跑到自家后院外的田野里,看傍晚此起彼伏升起的炊烟,像是观看一场最天然的烟火表演,然后村里的广播也欢快地响起来,觉得那就是一天的丰收曲,没过一会我那50还不到的很会做菜的奶奶会喊着孙子孙女们回家吃饭。
现在每次开车回老家,每一个绚丽的傍晚,我停好车第一件事就是看村里还有谁家的房子烟囱里冒着炊烟,可惜一年比一年少了。家里后院的那片田野已被征用,盖起来了整齐的楼房,突然就觉得承载了我大半个童年时光的游乐场也远去了。
余秀华在《2022》的诗中写到:新农村建好后,炊烟都被吸进了抽油烟机。幸好,我家孝顺的父亲十年前就给奶奶重新翻盖了有烟囱的伙房,我还能看升起的孤独的炊烟,我还能吃到奶奶亲手用柴火烧的大头菜年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