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陈红华
壹
QQ里跳出【那年今日】纪念日，适合交杯酒。怎么活，是个话题，很私人。秀恩爱，一如既往的仪式感。
热气弥漫，宛在人中央，像是某种隐喻，自带仙气，满是温情而浪漫的味道。
镜头捕捉到了完美的表情动作：女人的手臂绕上来，另一只手扶着杯。杯里，温热的老酒斟满着。她黑发微卷，摆着迎合的姿势，半提拉紧致的身形，衬出自律的曲线。
男人目光笃定，站的极正，嘴里似乎说着什么。女人整个立了起来，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仍圈着男人的手。两人对视着，女人的脸上，尽是绽放了的笑。
“哇哦”，“神仙眷侣”，“浪漫”，“天上人间”，“写满了幸福”，“有情调”，“仙境里”，“大片”，“恩爱秀得叫人艳羡”，两百多个竖起的大拇指，四十多个毫不吝啬的点赞，那年今日，“纪念日，适合交杯酒”，刷爆了朋友圈。
这一天，注定与众不同。这一年，或者这些年，某些画面，会成为心里头的暖，久久萦绕。
贰
有些时日，没有和女人一起吃饭了。俗事缠身，男人有种“不回家吃饭”的无厘头，还有漂在外面的身不由己。
这一天，是2019年的最后一天。女人早早发来微信，“在家吃饭吗？”，“想吃什么，我去买。”
不陪她，男人好像都不好意思了。
肉骨头，青菜，油豆腐，龙须面，一锅清炖；鲫鱼红烧，卤鸡爪；温一小壶老酒，对饮。
她就是这样日常。男人不回，她简单一碗面，或者泡饭，炒了腌菜，就解决了。男人在，她就整点厨艺出来，稍微一弄，五六个菜，荤素匀搭，以一种隆重回应。
岁末小餐，收心守家。“虽粗衣淡饭，但觉一尘不淡。”（《小窗幽记》）
新年第一天，居家守心。早餐，女人挺讲究。蒸几个菜包，又蒸了土鸡蛋；熬个红枣木耳汤，又做了手抓饼。午饭，她炖个杂锅，又来盘大蒜腌肉。男人吃得挺饱，她收拾完，又去冻羊肉了。
年关将近，家里的一切，都是女人操心，确实辛苦的。“天下可爱之人，都是可怜人。”
别家不说，遇上这种有手基本不动的男人，辛苦的。“心归自在乾坤”，若不是真心喜欢，真犯不着。借用杜甫老先生的一句诗：婚姻日常事，得失寸之心。佛也说，人只有常常往下看，才能看到更通透的自己。婚姻里往下看，无非是日常。
在油盐酱醋里浸久了，容易恍惚走神，或者随波逐流。婚姻真是一种慢熬的艺术。
这时，男人的手，拥抱才有婚姻的温度。男人的眼神，笃定才是婚姻的宽度。男人的内心，沉浸才是婚姻的深度。
就像在屋子里待久了，可以抽出两分钟看看窗外，不出意外的话，你会看到一棵石榴。这棵石榴于婚前种下。耗时数月，历经抽枝吐芽，采集大气中的养分，用泥土浇培，给枝叶刷上季节的颜色，这棵石榴终于造出一片完美的叶片。
这真是令人叹服。
叁
通向菜地的方向，一直是每个周末的指引。
这个冬日的午后，有不错的阳光，村庄静谧，田野有风。女人拎着黑尼龙袋，打开菜园子的竹栅栏，去剪青菜。
这个季节的青菜，一副待收的模样，宽大的叶片，层叠铺张。女人扳下沾着泥巴的叶，小抖几下，甩到一边，又捡几处稍密的收。不一会儿，袋子就装不下了。
“噶多，味道的，”女人朝男人看看，“用点肉骨头炖一下，青菜糯，蛮好吃的。”她的心里，早已盘算了吃法。真是个会当家的娘们。
“忘了忘了，还要拔几个萝卜。”估计是青菜撩拨了女人的心，她居然忘了可爱的萝卜。“冬吃萝卜，夏吃姜”，萝卜是好食材，肉骨头，牛肉，带鱼，野兔，炖什么，都使得自己更有味道。
偷个懒，女人把手伸进网格栅栏，试图拔几个。“我的手细吧，刚好伸进去。”她还不忘夸下自己。
他笑她，“你拔不到萝卜的。”她试了试，还真拔不到，接着伸，结果一样。
男人把最底下的网格，稍稍抬一点起来。
“还是你聪明。”她抓着了萝卜的一片叶，又扯断了，萝卜没起来。又往里伸，终于把整个的萝卜带出来了。就近的几个，都被她的坚持打动，陆续离开了泥土。
他喜欢她这个样子，带着农家女人的味道，还原生活的本真，因为自由无羁而快活。
晚饭后，没什么事情，他就去店里陪她。她却跑毛线店去了，说是空着，给他打个围脖。这个好，总是想着为某人做点什么，某人为一直记着的。
就像男人对婚姻的理解，一种双向的心无旁骛。所以他总是记得，在结婚纪念日，她的生日，或者“七夕”、“三八节”，送花。其实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记得，并一直这样做。他不怕被人取笑，因为值得。
想象女人捧着花的样子，那才是她幸福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