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下的莲心开出一朵太阳
自由变得紧凑
除了唱歌
手心的茧子也要模仿太阳
任其从容不迫地收割季节丰满的声线
所看得见的人生
从脚下流淌出来
蒲公英喜欢往我的房屋处飞
落在屋顶上
和雪一样
从童话故事里跑出来
于黄土地上滚滚而来的我
不及她们浪漫
篱笆上客人造访
听得懂远在天边的太阳
年轻的忙着跑场
年长的留到嚼几粒霜糖
留下来的都是死物
等待重新活过来
活过来的
便再不会被拐走
安稳的开花结果
吸引有生命响声的东西
春雨把困顿拖出了多远
喝饱水的情人发了疯的生长
我负责慰藉我的锄头
她们负责喂饱我
谷中的风把唇咬得略紧
不低雨那般痛快
在午后放话
归鸟和云朵变得谨慎
我给炉火讲故事
蠢动的天空自觉的尽量保持安静
看见烟囱上的丝带
雷电多少会含蓄一些
什么都偷听不了
没有耳朵算是一种遗憾
夜跪倒在大地之上
讲故事的人跪在炉前
跟明天借来的眼睛和嘴巴
将在今夜得到更多的尊重
火苗青睐完茶碗
故乡便徐徐而至
在那个有始有终的地方
走失过有始无终的人事
没有声音和模样
多半因为血脉的关系
时间会更倾向于从骨子里带来的
厚重而直接的东西
父亲母亲也有回不去的故乡
我的故乡随了他们
是天与地的尾巴
故乡的线条之外
有一双不能凝视的眼睛
从母亲那里掳走的善良
是旧灯下浑浊的信
怎么也写不完
灵魂依旧是诚实的
尚未成熟的孤独是来自
遥远爱人的吻
不知道我是谁
受着时间的恩宠
让人本能的接受她的诚恳
渗入皮肤之下
粗糙的活在身体里
我遇见同样孤独的人
不再用背影告别
夜里总有嗑不完的月亮
雀跃的远方勾勒出有趣的图画
爆炸的火光和烟尘
从嘴里吐出情动的星星
白天和黑夜静止交替
从山顶
俯瞰我久聚不散的心事
窃窃私语
一匹马儿落在河里
季节聚拢的草找到它
等它再长壮些
牵着我来回走
上山下山
下山上山
我不会爬到马背上去
上面只能有鱼和水
它会住在我对面的山上
不停地奔跑
有人爬在它的眼珠里吹风
提着一壶酒
多喝几口
马儿变成常常念想的猫
想着她们在肩头打盹
随身播给我的种子
在梦中生出感动
总要睡不好
由我骨血养着的
要随我入土
雨一半一半的下
锄头派上用场的时候
衣裳总来不及收
牛车的铜铃哼着老谷的曲
朝我赶来
假若你的笔我握着
我会把你写进星池下
做一洼泥吧
你本就是那片晴空的养分
扎在你心窝的根
从我头顶生出来
那纸书签叫我记住自己在哪儿
而你叫我背下内容
我们都活在里面
不止养活着自己
老谷一回来天气都转好
河妖造作的水迷路到地底下
暂时不会发作
要听几天几夜的故事
要提前准备更多的柴火
会比平时多喝些酒
淌很多眼泪
迟迟上不了床
说话声在屋顶打转
午后刚溜进来的灰尘
叫人越看越顺眼
成为今夜不可思议的客人
它的口袋里塞满了
幸福的喷嚏
整个晚上仿佛在梦之林中邂逅一头神兽
任由我在它绒亮的毛发上翻滚出
接二连三的春天
大地沉到梦的底层
只剩下耳朵
黑夜中过路的人
抚着虫鸣
作为没有牙齿的叹息
卷起甜甜的舌头
不敢毛手毛脚地跟远方打交道
陌生的人和熟悉的苦难
一同聚来
碰撞出千奇百怪的恋人
我的恋人在树下数我
数到口渴
我们之间隔着一个黎明
黑暗中的那一个
横竖都得死
黎明在逼我
我在逼我
捆不住的双手随蜜蜂飞出来
落在粮食上
一天的开始
收集东方的愤怒
从鱼群的背上划出一道道闪电
挂在高处的眼睛嫉妒
掉在地上的嘴
常常为肚皮担忧
理想在上面撑满了褶
像鱼鳞
牢牢地抓在上面
浪花的小嘴
吻遍裸露的缝隙
所到之处隐隐泛痒
又有渔夫疼痛的手指
背着海水上山
想到生命的发生
母亲疼痛的子宫和乳头
这世上最理所应当的索取
在生命尚未野蛮之前
全是希望和美
羊水的味道由浪潮打来
不可止息的念想
藏在蟹壳里
横七竖八地抓下数不清的线条
我吸在蝉腹中整夜整夜地嚎
在黑暗的包容下只有长长的脐带
缠在母亲可爱的梦中
太阳逆水而上
与我背道而驰
我的梦嫁给了山那边的妖怪
白天流不出口水
草帽上干瘪的小花
把汗流在我额头上
我不是一颗树
不是杵在原地的守望者
我在人间游走
变幻多端
草帽里跳跃的蚱蜢
说服了花蕾
有蝶群飞出来热闹落瓣
她们是造梦的天才
梦在振翅上惊诧了时光
梦是无止尽地开始
梦是想活
我会梦滚浪的青春
我想
生生不息
山脚的繁喧被月光打住
钻进被窝里
旅人遗失的情愫在哭
同白天的脚步一样幽怨
远道而来的泪人
注定只是过客
历经闭眼的艰难
劳困无从下手
有备而来的悲伤
结成难溶的冰
我嗅到他们失声的喉咙
组成一个个圈
围坐在月亮边沿
压低我面前的山峦
青春仿佛返来抽茧
我是其中的一个
我曾轻轻地路过
和大多数人一样
渺渺且年轻的爱情
我像是旅人的影子
在昏魅的路灯下时隐时现
出走的睡眠随我而来
它们所属的身体满了
还不回去
顽石和破鞋擦出火花
那头熄掉的灯在这头亮着
我拥有的数不清的
来自人间的癖好
随年月递减
最后
只留下爱
同样数不清的
只增不减的爱
一切的情体都将踏着我
来来去去
或与我为邻
她们是善良的气体
会有人跟我一样
然后慢慢吸引到彼此
山林间窜跑着信仰
举头可见的天空之下遍地是
贫穷的礼物
习性无限底下
只对水有要求
天上的 地下的
随心随性流动
一切贫穷的礼物都是善良
我俯在马蹄上饮水
我咽下古老的源头
我又要年轻起来
看花的时候跑出一群孩童
远方唤醒近地
草地上袭来香冽的兴趣
像南方清秀的河泉
拍打北雁任性的翅膀
贪睡的少年从风中醒来
梦见河马和苹果
理想在红色的月亮上进进出出
那时的青春很团结
平凡得有底气
没有人在太阳底下为难
我又要年轻起来
带着我的脚趾和牙齿
泊在叶子上的夏天惹来宠溺
晒在竹杠上的枕头
随长长的海风打听爱情
绕着山腰打转
尾着山羊的老胡子
六月分到的更浓的绿
让人变成虫子
唯独爱可以
从软壳里抽出一个
鲜活的人
皮肉更加饱满
筋骨的韧性恢复回来
变成另一个夏天
夏天是一个胖子
两个亲爱的胖子扭打在一块
守身如玉的汤馊了
碗开始跳舞
热出泪水
春雷遗留下的闪电很快劈开了酒窝
不合时宜的蓝色跑出来
跳上光滑的马背
上山的路变短了
煽出一片金鱼的尾巴
天空在捞我
温暖的手从上面伸下来
她来了 妈妈
含着肥沃的口水
舔抚我的土地
让她带走我
我需要接纳止渴的丰收
我会主动一点
这次轮到季节等我
骨头上的披风是火的味道
生疼的时间贴在上面
盯着我肮脏的手
让她牵我的手 妈妈
到黑暗的最深处
做颜色的君王
珍贵的宝物
从黑色的智囊中脱颖而出
烈风中狮子般的农夫
都有一罐慈悲的米缸
睡在里边的少女
是月光下淳朴的鼾声
他遇见一群梦
在冬临前扑向干涸的泥塘
牵出巨大河马
命运的树冠捕捉下那一刻
糙裂的脸唇和手
没有恶意
蜂蜜酿在里面
熟成秋收诱人的骨髓
我的河马正在长大
我要给它盖一间大房子
牵着它
上山下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