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农村人都有自己的土地。我也不例外,我有两亩地呢,只是我已经很多年不种了,我把它们包给了别人。每到收获的季节,看着那些丰收的粮食在收割机的轰鸣声里颗粒归仓,我也忍不住喜悦。但是我并不喜欢我那两亩地,它们离家远,离水源也远,侍弄起来特别麻烦。
我喜欢父亲的那几亩地,离家近,集中。出了家门往西100米就到了。地头有水井,四季水源不断,非常方便。
父亲的那些地种的有年头儿了,最先那片地里种的是苹果树。我记事的时候,那些苹果树都已经长的有茶碗口粗了。很长时间以来,我们把那片长有苹果树的地叫做苹果园,爷爷曾在那里盖了一间小屋,并在里面住了好几年。那时我放学后就往果园里跑。冬天地里是没有什么奇迹的,但是夏天就不一样了。奶奶在苹果树的空隙里种各种瓜果蔬菜,茄子、豆角、黄瓜、辣椒,还有甜瓜、西瓜。有一年,奶奶竟然也种了哈密瓜,长得还不错,就是由于地面太潮湿了,导致哈密瓜长了虫子。对了,果园四周还栽了一圈儿花椒树,豆角总是被奶奶种在花椒树下,豆角秧儿就顺着花椒树往上爬。到豆角成熟的时候,你看吧,一根根又细又长的豆角,有白生生的,有绿油油的,挂满了花椒树,像花椒树扎着的长长的辫子。
茄子辣椒也毫不示弱,结的又大又多。我最喜欢那些长着刺儿的黄瓜。夏天的傍晚,我在苹果园外面的空地上,会双手着地翻几个跟头。这时从园子里出来溜达的几只母鸡,总是被会我吓得四处逃散。然后我进入园子里摘个黄瓜,也不用洗,就咔哧咔哧的啃起来。黄瓜清香脆甜的味道,现在想起来似乎还留在唇齿之间。
冬天的地里是没有什么奇迹的,但那几只母鸡很给力,也许是吃了奶奶种在地里的菠菜的缘故,总能生出几个双黄的鸡蛋来,让我们感到惊喜。
其实在众多的苹果树中,还有几棵杏树和一棵桃树。杏树很少结果子,我喜欢它们的花,我总觉得它们的花比苹果树的花朵更有魅力,它们总能更早的让人感觉到春天的来临,感受到春天的温暖与惊喜。而苹果树开花的时候,总让人感觉不到它的花意,众多的花藏在长满树叶的枝干上,让人觉得春天已经过了很久。
那一棵桃树是从别人家的桃园里移栽来的,它长得并不旺,再多的肥水也没能保证它长久的活着,它只结过为数不多的几个桃子。那年夏天,我和幼小的弟弟坐在小屋外面的床上吃桃子,屋角那棵高大的楝子树给我们遮挡住夏日炎热的阳光。我们正吃的高兴,忽然,一只黑色的毛毛虫从树上落在弟弟的后脖子上。我吓得大叫起来,他也害怕,我俩扔掉桃子,吓的叫着跑回家了。
苹果树在那块地里长了好多年,却并没有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多大的改变。生活依旧贫穷,我还要在暑假里不断的被派往果园里看苹果,以防止陌生人进入偷窃。
看不到挣钱的希望,父亲终于把苹果树全部砍掉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年被称为“绿色银行”的桑树。尽管桑树被称为“绿色银行”,植桑养蚕也只兴盛了五六年。后来,因为桑树的疯病和蚕病的大爆发,还有蚕茧价格的低迷,桑树又很快被砍伐干净。这以后,父亲那几亩地就种上了小麦、玉米这些传统的农作物。再后来,为了照顾年迈的奶奶,也为了多一点收入,父亲在那几亩地的地头留出来几分,种上了一些时令蔬菜。从来不会赶集上店,不善言辞的父亲也卖起了菜。他常常凌晨很早起来,到县城的市场上去。
很奇怪,当年总是被撵往苹果园看苹果的事情和植桑养蚕对我来说是那样的令人讨厌,现在想起来又是那样的让人留恋。
现在,父亲的那几亩地仍然种植着麦子、玉米和一些时令蔬菜。只是奶奶不在了。
我常常想,我之所以不喜欢我的那两亩地,是因为我对它们的感情不够深厚,虽然我在这里的土地上也待了20年之久。而父亲的那几亩地不同,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从小生长在那里,我曾跟随我的父亲,在那片土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喜欢它们,我想拥有它们,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对它们的爱,永远抹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