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篇
一
窝里呆久了，凤凰也学着咯咯叫。
“嘀嘀…”有短信提示。
索引拿起手机，是司机小尹的，“索主任，到您楼下了。”
索引走上阳台，刚洗过的车黑得发亮，小尹正弯着腰仔细擦进气格栅。
索引慢慢坐回沙发，茶水温度刚好。他闭着眼睛过了一遍该带的资料，缓缓站起来，穿上外套。
“这就走了？”李蓉在围裙上擦着双手从厨房追出来。
索引弯下腰换鞋，“哦”了一声。
李蓉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厅：“这次要去一个月，记着按时吃药。”
“知道了，别整天像一小老太。”索引甩上门走了。
一出单元门，副驾的梁静就摇下玻璃：“我说主任，怎么不领嫂子？”
“那让老戴给澜澜做饭？”索引一边给小尹递行李箱，一边拉开后排车门。
“那好呀，刚好和我们家甜甜是个伴儿。”梁静侧着身子拿出镜子开始补妆，“对了主任，我们是在哪个区培训？”
“保安区。正好在深圳市中心。”索引说完向后靠去。
五年来，索引第一次这么长时间和李蓉母子分开。日子像码放整齐的麻将，有条不紊地揭过，偶尔一个碰杠，很快又恢复了秩序。
先是忙着带索跃澜，天天接送，总有完不成的手工作业、没奖项的亲子活动。好在后来，老索两口子看着得了大胖孙子，主动过来帮忙给带。
澜澜上了小学，索引也由主任科员成了主任。眼瞅两口子闲着，保卫科王科长拍了拍索引肩膀，就给老索安排了家属区收发室的差事。
管着单位后勤的办公室刘主任，也在一次酒后，大声指责索引不懂得孝顺，挤两居室，让老人睡客厅不像话。
几个科长齐声附和，都站起来要罚索引喝酒。索引心里明白，来者不拒地喝了一顿大酒。没过几天，索引夹了两条烟，在刘主任办公室坐了会儿。出来时，烟还在腋下夹着，兜里却多了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套刚腾退的公租房钥匙。
检测中心主任在化研所的分量，大家心里都清楚。多少公司每年的报告单，没检测中心的印章，第二年的活路就窄了很多。
每个科长主任背后，都依赖几个公司“高薪养廉”。过节科员的福利，就是这些攒起来的高薪。科员福利不到位，安排工作的口吻完全不同。管着衣食父母的口粮，检测中心主任瞬间就成了亲密战友。
从家属区驶出时，索引从玻璃看着老索夹着烟跟退休的所干部们在聊天。索引忍不住想起之前为将电动车放家属区车棚，王科长鼻孔看着自己，说住单身宿舍楼的不能将车放这边家属区。
现在，老索每次都是谈话中心，把小县城的平凡经历像励志传奇一样说给众人听。
同样是主任，同样是正科干部。就因为少了“科员”两个字，高下立见。
同样是出大门，之前索引都会跟父亲打个招呼。今天专门派小尹来接，索引本想叮嘱下帮忙接跃澜的事儿，怕打完招呼，老索又开始将自己从小到大夸得天花乱坠。想了想，还是没摇下玻璃。
到机场还得会儿，索引就闭上眼睛。
入了梅林关，就是宝安区。
培训刚开始照例是开班仪式。各级组织者按职务高低逆序发言，像冒泡法计数，分量越轻越先露头。整整一个上午死气沉沉。中途，索引出去了三四次。
看着快11点半了，索引认真地去了趟卫生间。屏气凝神地等候，果然，职务最高的秘书长开始宣布正式开班。
这个秘书长，索引在网上查了下，退休前是个级别不低的官员。倒茶水的小姑娘也浅坐一边不再续水。中间过道的摄影小伙子不断地摇着镜头扫会场。这个时候，会场齐刷刷地背上了背背佳，不约而同地会意点头，整齐划一地蹙眉深思，不谋而合地刷刷记录。
今晚看到的报道，就是这个时刻的镜头。
下午开始，桌签就有人悄悄放在抽屉。空位子多了起来。
第二天，白天偶尔还集体组织，下午和晚上都是自由活动。
图文：简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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