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QQ电影群里有一个酷爱聂鲁达以及他的诗作的群友,而在聂鲁达所有的诗歌里,最被中意的是这一首《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在所有的翻译版本里,李宗荣的这一版翻译也是最被喜欢的。
全诗译文如下: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去,
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像我的灵魂,一只梦的蝴蝶。
你如同忧郁这个词。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好像你已远去。
你听起来像在悲叹,,一只如鸽悲鸣的蝴蝶。
你从远处听见我,我的声音无法触及你:
让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静无声。
并且让我借你的沉默与你说话,
你的沉默明亮如灯,简单如指环,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寞与群星。
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遥远而且哀伤,仿佛你已经死了。
彼时,一个字,一个微笑,已经足够。
而我会觉得幸福,因那不是真的而觉得幸福。
1994年的意大利影片《邮差》,便与这位群友酷爱的诗人聂鲁达有关。
没看《邮差》之前,对于聂鲁达的这首诗,能感受到的只是一首关于爱情的诗。直到我寂静的坐在电脑前看完《邮差》,随着Louis Bacalov纯朴而优美的配乐响起,一种就像是一块黑森林蛋糕那样的意大利味道,开始氤氲在周遭。在这样的氛围里,翻出这首聂鲁达的诗,这之前从没有过的一种感受瞬间卷土而来,也许,这首诗根本无关于爱情。
不管是诗歌,抑或电影,或者其他文艺作品,在我们不同的人生阶段,伴随着个人人生经验的累计,对同一首歌同一部电影,感受也会逐渐发生变化,这也正是马未都先生所说的审美层次。
马未都先生讲,中国人的审美有四个层次,呈金字塔状。第一个层次,“艳俗”:像张艺谋的《英雄》,冯小刚的《夜宴》,农村的大花布床单,它简单明晰,具有广大的群众基础。第二个层次,“含蓄”:比如唐诗宋词,我们需要慢慢体会它的美。第三个层次,“矫情”:比如当代艺术,就是不正常的去表述正常的事物,典型如毕加索画作。第四个层次,“病态”:当审美走到金字塔顶端的时候,就会进入“病态”,比如古代的缠足,现代的盆栽艺术,观赏鱼里的金鱼(其实是畸形鱼,是一种病态的鱼)。马未都在最后说,懂得了这四种审美,在鉴赏一件艺术品的时候,你所获得的精神愉悦才会得到最大化。
对于电影,我想这种审美趣味同样适用,只有能够欣赏各种类型影片,你的观影乐趣才会得到最大化。
说回《邮差》。
《邮差》作为电影史上极为有趣而又辉煌的一年,也就是1994年的作品,在我看来,其艺术性并不低于同一年的《低俗小说》《肖申克的救赎》以及《阿甘正传》。
影片从一个缺乏淡水的意大利小岛的早晨开始,渔民辛苦而又贫穷的活着。然而导演却很温和的处理着这个年代,并没有过度的去展现苦难,反而整部影片都是充满了喜剧味道的巧妙设置。观影过程中我多次因台词,因表演,因戏剧冲突,而失笑。
越是贫穷中的人们越是容易产生梦想,所以小镇的人们寄希望于参加新任的竞选人员,而邮递员马里奥则希望成为一位诗人,因为他认识了暂居在小镇上的智利诗人聂鲁达。马里奥的唯一工作就是给聂鲁达送信,因为小镇上除了聂鲁达,用邮局负责人的话说就是:那里其他人都是文盲。
于是这个头号粉丝与偶像的故事开始渐次展开。
《邮差》具备了一切我喜欢的电影的样子,有苦难的生活,有诗意的禅理,有甜蜜的爱情,有明快又悲伤的配乐,有着一个大时代的缩影,甚至有着哲学的思辨。
我喜欢影片中马里奥与聂鲁达的每一段戏份,马里奥的饰演者那种起初欲言又止的尴尬,到后来的内心满是波澜却又寂静的表面,每一个微表情的变化,都极为丰富的刻画出了这个有着绚丽梦想却又完全知晓自身斤两的邮差形象。
我喜欢马里奥初遇那个喜欢的姑娘时的凝视,换来的却是姑娘的那一句:怎么,从没见过女人?
影片中这样令人莞尔的段落还有很多,比如一次聂鲁达询问马里奥该用怎样的一个词语来形容渔民手中的网时,马里奥脱口而出:悲哀。
影片临近结尾的时候,也就是作为戏剧的高潮段落,终于,我还是受到了感动。
影片的结尾,马里奥留给了聂鲁达一段录音:
"第一,是海湾的海浪声,轻轻的;
第二,海浪,大声的;
第三,掠过悬崖的风声;
第四,滑过灌木丛的风声;
第五,爸爸忧伤的渔网声;
第六,教堂的钟声;
第七,岛上布满星星的天空,我从未感受到天空如此的美;
第八,我儿子的心跳声。"
伴随着海浪,诗人聂鲁达走在这个意大利小岛的海边,影片定格在聂鲁达的一张脸部特写以及这个小岛边的大海。
PS:影片获得第68届奥斯卡奖五项提名。意大利演员马西莫·特罗西(马里奥的饰演者)为拍摄这个自己挚爱的故事而呕心沥血,在电影杀青12小时后心脏病发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