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间想起一个故事,具体从哪听来的已经不可考了,讲的是鲛人鬻绡,报恩流珠的故事,今日权当消遣讲与诸君。
此事相传已久年代已不可考,估计千年有余。话说福建泉州有一渔家,世世代代以打渔为生,说来也巧渔人姓于名斗海,世居泉州,父母双亡,靠着亲戚相救,邻舍相舍长大成人。常言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于斗海幼年受尽波折,却养成了坚强的毅力,极善水性,以潜海采珠为生,倒也挣得一份家业。及至成年娶了邻村渔女越氏为妻,未过三载得一女。古人皆重男轻女,斗海则不然,认为此女必是上天所赐的福星,感恩不已。原来,越氏将近临盆之时,斗海又一次出海采珠,谁知遇上海上风暴,打翻了渔船,斗海抱着浮木漂流了一夜。风狂雨骤本以为再无生望,谁知骤然间风去云清,天清云淡,又遇上了来朝的商船,得救归来。那放晴的一日正是此女降生之时啊。斗海大宴相邻三日一筹天恩。又以厚礼相请,求有学问的先生为女取名。那老先生沉吟了一会,便写下了两个字——“流珠”。
话说于氏流珠倒真是个勤快伶俐的女子,虽然是渔家女子生的十分乖巧可爱。明眸皓齿,肤若凝脂,开口一笑又漏出两个酒窝,性情又好,平时见到相邻长辈总是彬彬有礼,懂得体谅父母结网入厨持家有序,这和睦之家真是羡煞旁人啊。斗海对她极其疼爱,视为掌上明珠,甚至重金请了教书先生教女识字。流珠很是聪慧,文诗一点就通,娉婷之年已经可以赏诗作赋。平时帮助邻人读信寄书,又教儿童识字,还被戏称为“女先生”呢。及笄之年流珠已经出落成一个貌美姑娘了,时有乡人前来提亲,都被斗海以膝下独女,年纪尚幼回绝了。流珠倒也有些文人之性,要找一个心有灵犀的意中人,婚姻之事自己倒也不急。
是年八月初十,同村的陈义娶妻,陈义的弟弟陈良是流珠一起长大的伙伴,结亲事忙,流珠便在他们家帮忙。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等到宾客散去已经是三更过半了。陈父陈母不放心流珠一个人回家,就让陈良去送流珠。
月明星稀,宛若白昼。几层卷云,数声雀啼,还有远处遥遥的潮声,四周格外的祥和,流珠和陈良并肩走在月下。
陈良忍不住悄悄看着流珠,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很是漂亮。他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只是这一刻让他感到心里很高兴,说不出的满足。流珠注意到他呆呆的眼神,忙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了?”
“没什么。”少年紧走几步,红了脸。
挠挠头说道:“谢谢你啊,流珠,不是你来帮忙的话,我阿妈就有的忙了。”
“跟我干嘛这么客气啊,再说阿义哥也帮过我不少忙啊。”
“哦。”陈良笑了笑。
不觉从村里面传来几声犬吠,惊动了树上的宿鸟,飞起。
“阿珠!”
“嗯。”
“你觉不觉得我阿哥跟阿凤姐很好啊。”
“是啊,阿凤姐好漂亮啊,小时候我就觉得他们两个很般配。”
过了一会阿良问道:“阿珠,那,你呢?”
“我怎么?”流珠一脸不解。陈良看着她说:“我是说,你呢,你有想过,将来......你......”
“哦,你是说.......我将来.......”一句未完便羞红了双颊。
第一次流珠感觉和陈良相处有些尴尬,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谈论这个话题,总感觉怪怪的。
流珠又故作轻松的说道:“我还不急啊,我阿爸舍不得我呢,倒是我阿妈总是说我嫁不出去!”,“你呢?你阿哥已经成亲了,你阿妈也希望你快点成亲吧。”
陈良忙说道:“我阿妈没有催我,我也不急的。”
又是一阵的沉默。流珠越来越感觉到有点不太舒服,只好看着远处的海面,远远的想象着银波翻滚的景象。
“阿珠,其实,我,我一直......都......都.......”
“那是什么!”突然流珠指着远方的海面一声惊呼。“怎么了?”陈亮忙问道。流珠指着海面说道:“我看到那里有条鱼,跳出海面,很大一条。”再望去,却发现什么异常都没有,“怎么可能看得到海面呢,这么远,你看错了吧。”流珠又说:“不可能,我明明看到的,有一条大鱼,一下子跃出海面,就像......像......”
“像什么?”陈良问道。
流珠楞了一下诺诺道:“没什么,就是很大一条。”就那么一瞬间,就像一个人一样。不过感到这个想法很荒谬,流珠并没有说出来。
陈良笑道:“你肯定是今天累了,眼花了吧。”
流珠呆呆的望着实际看不到的海面,努力回想着刚刚的画面。
不觉可以看到了流朱家, 流朱急忙朝着家门,一路小跑,只留下了一句“我回家了,你也回家吧。”
陈良看着看着她跳跃的身影,思索着未曾出口的话,默默的看看她,最后转身回去了。
流珠跑进家门发现父母尚未休息。阿爸坐在窗下悠然自得的抽着烟袋,阿妈坐在灯下缝补衣服。女儿说声“我回来了。”老两口才笑眯眯的起身。“疯丫头,这么才回来。”母亲把衣服裹起来,针线缠了几道,放在针线筐里。忙个她倒了一碗水。一路跑回来真是有点渴了。流珠端起来一饮而尽。阿妈又嗔怪道:“慢点,没有个女娃的样子,怎么得了啊?谁敢娶你呦!”斗海忙说道:“这怎么,我觉得我丫头这样挺好的,比那些娇娇弱弱的女娃子强多了嘛。”
越氏瞪了斗海一眼,怪道:“都是你惯的,姑娘家整天没个正形。之前有人来提亲,就是你东挑西拣的把人轰走了,说什么女娃小,舍不得,你看看村里的,这么大的哪家父母不是给孩子留意着啊,你可倒好,你就不怕没人敢上门了吗?”
说的斗海默默收起了烟袋,抬眼看了一眼半火半气的妻子,轻声说道:“我哪能不给孩子考虑啊,再说上次介绍邻村的阿木,文文弱弱,唧唧歪歪的别说丫头了,我都看不上,怎么得我也要给我丫头挑个好的。”
“对!”流珠开心的笑道,有走上前抱着母亲撒娇,“阿爹说的对,要么我就不嫁,要么一定要我看的上的。”越氏对这父女真是恨铁不成钢,抓住流珠手道:“这哪是姑娘家说的话啊,你就不怕嫁不出去么?”
斗海反驳道:“嫁不出去怎么了,嫁不出去。爹养你一辈子!”流珠更是开心不已啊,忙夸阿爹真疼她。气的越氏恨恨的看着丈夫。“好了好了,别说这了,阿妈,别生气了,你要是气病了,我就更嫁不出去了。”越氏扑哧一声笑了,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夜深人静,流珠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窗外,难以入眠。
望着星辰排列的天空,明珠一般将黑夜串联起来。很多人都说天上的星星代表着一个人。神婆曾经告诉她,天上的星星代表着神,那是神明的眼睛,他们静静的看着地上的生灵。每一次她看到神婆,神婆都要望着天空,对她说人们通过星星来看神灵的启示。她问神婆看到了什么,神婆说看到了她,她会有一段奇异的因缘。
流珠不信神婆的话,但是她很好奇自己的姻缘是什么样的。尤其是今天在 阿义和阿凤的婚礼上,看到了他们喜结连理。那时自己也曾想过将来也会有这样一天的,一个自己的丈夫,一个家庭。还有陈良说的话,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有了一丝丝的迷茫。阿良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但是阿良就是阿良啊,不是别的什么人,或者心上人啊。流珠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在想阿良和心上人的问题,不仅开始笑自己,想太多。
窗外是一个湖,其实湖下有暗道与海相通。流珠很喜欢这个湖,斗海为了讨女儿欢心,在湖边种上了树,还在湖中修了一个亭子,为此挨了越氏不少埋怨。此时月光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像是一块碎玉。湖边的树影婆娑,偶尔一阵风过吹过湖面,泛起的波光格外的美丽。流珠很喜欢静静的看着湖面。风过无痕看着湖面又平静下来,她鬼使神差的捡起脚下的石子,投向湖面。
咕咚一声,涟漪四散开去。流珠心满意足,准备睡觉。突然之间,她看到有东西划过湖面,马上又消失了。她揉了揉眼睛确定是不是幻觉,仔细看有没发现什么,正要转头,又泛起一层波浪。这次流珠看清楚了,湖里肯定有什么东西,是鱼么?
她悄悄的趴在窗台上,大气也不敢喘,睁大眼睛盯着湖面。只见四周静籁,仿若无物。过了一会,她看到湖中心荡起了一层波纹,慢慢的波纹一层层的荡开,中心泛起了一阵波浪,好像什么东西要从湖里出来了。
银色的月光越来越明亮,照的湖面像一面镜子,在镜子中间突然有个人缓缓的浮起。长发未束,散披在背,水珠点点,晶莹光亮。流珠呆呆的看着湖面升起来人,不是很清楚,但明显是个人。那人转过身来,玉臂轻抬,身体四周缠绕着黑色的丝物,隐约看到了脸,面容模糊看不清,但是那一双眼睛就像明珠一般光亮夺目。流珠看不太真切,但是已经羞红的脸颊。
那分明是一个男人。
虽然生在渔村,男孩下海弄潮,袒胸露乳本事常事,可是就在这个夜晚,她悄悄的看着一个人男人在自己家的湖面洗澡,或许是偷窥的心理作祟,让她的脸变得通红。
突然,她感觉到,那一双明珠向自己偷来。湖中那人静立不动,流珠也不敢动。
月下,湖中。连风都静止了,四目相对,老实说她都不确定湖中人是否看到了自己。两人僵持着。
流珠看到那明珠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像是有魔力一般引人注目。渐渐地那光亮便充满了眼前,好似一片白光把自己包围......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