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上)

我住的村子很小,孤独的漂在海上。这里的人自食其力,吃多少捕多少吃多少种多少。这里的孩子从小就在海里泡着,水性好的惊人。岛上的人像齿轮一样,一日复一日干着一样的事,起床,带孩子,捕鱼,种菜,聊家常。直到我十五岁那年,平静终于被打破。

刘巨富那年回到了岛上,和他的名字一样,他很有钱,可是岛上的人本来就与世无争,生在岛上死撒海里。所以刘巨富经常在外做生意,几年回一次,每次都带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但这次……他带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

岛上一下子炸开了锅,这里的女人都不喜欢刘巨富带回来的女人,说她长着一副狐狸媚相。听那些三姑六婆说,那个女人是刘巨富在大陆认识的,叫金玲,而且刘巨富要娶老婆了,要娶的人就是金玲。

刘巨富结婚那天,岛上非常热闹,但还是有很多人都不怎么高兴,说岛上多了个陌生人当然就是要排斥了。但毕竟是刘巨富结婚没人不敢不给面子,所以连我们一家都去了,我妈还一直在我耳边说:“你啊,以后别到外面去,要娶就娶岛上的。”我并没有在乎母亲在唠叨着什么,好奇心驱使我把脖子伸得很长,我只能艰难的看见金玲穿着大红色的嫁衣,两条叶剑眉充满了敌意。刘巨富举着酒杯一桌挨一桌招呼着,他的步子变得沉重,摇摇晃晃得往我们一桌走来。

“招呼不到啊各位,吃好喝好哈。”

“恭喜恭喜”

“刘叔,金玲阿姨真好看。”

“哎是,下次带荼靡(tumi)妹妹和你玩。”刘巨富满面通红,幸福就写在脸上,金玲却冷若冰霜。

刘巨富离开后母亲往我头上一敲:“说什么呢你,我可警告你啊,不许去找刘巨富他的家的娃娃。”

毕竟那年我才十五岁,荷尔蒙旺盛的我和二蛋去了刘巨富一睹金玲女儿的真容。我们蹲在刘巨富家楼下的草堆里,隔着栅栏使劲往里探着,只见金玲躺在椅子上吸烟,双眼闭紧轻轻得哼着曲,修长的腿在旗袍里若隐若现,美得让人心里痒痒。

“哎,刘巨富他女儿叫什么呀,?”

“荼靡,上回刘叔说的,我不会写那两个字。”

二蛋问完我就抓起地上的石子往楼上的窗户,只听见一声惊叫,软绵绵声音。

“傻啊你,跑啊!”我拔腿往家里跑去。

“跑啥跑啊,看看她会不会出来啊。”二蛋喘得连话都乱讲了。

我还是没有看见荼靡的样子,只听过那些蹲在一起摘菜叶的女人说,荼靡很丑很丑。

没过多久,刘巨富又要出海,我屁颠屁颠去码头送他,我问他:“刘叔,你啥时候回来啊,你为什么让荼靡上学呢?”

“上,她还没适应在这里嘛,过段时间她会去,你记得要帮我照顾她啊,嘿嘿我下次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刘巨富年纪也大了,肥胖的身体使他上船非常吃力,我过去扶了一把。

“刘叔保重,要平安归来。”

我送完刘巨富便逛到了他家楼下,我习惯性得看着三楼的窗户。那个窗户总是传出悠扬的琴声,是春风是泉水是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在这岛上唯一比海浪更好听的声音。刘巨富家里种了很多桂花,很香很香,桂花香和琴声都是那么刚好,我在想,荼靡究竟是个怎么的女生呢。


终于,荼靡来学校了。

“安静安静,掌声欢迎我们的新同学。来,荼靡进来和大家介绍自己吧。‘’

她一步一步走进了课室,茶棕色的头发披在肩上,水灵的眼睛仿佛要吞进我的灵魂。但她什么都不肯说,就安安静静站在上面,有着金玲的影子。

“呃,好吧荼靡还不是很适应对吧,那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就坐在血桐前面吧,就那个位置,去吧。”

她缓缓向我走来,在我面前坐下。

“桐哥!开心了吧你哈哈哈哈。”

“好了别交头接耳,坐直了啊,拿出书,马上马上快点”班主任狠狠得盯着我和二蛋,眼镜里射出变态反光。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荼靡这一天什么也没说,我答应了刘巨富要照顾她我便跟在她后面陪她回家。我们走过幽静的小路走过热闹的街道,走到沙滩荼靡突然停下了,抬头看着天空。我也顺势跟着她看着天空,傍晚的天空好美好美,晚霞很红,像小王子的玫瑰花撒满了整个天空。

“很美,对吧?”我转头看着荼靡,她有些茫然得看着我。她真的太美了。

她没有搭理我,转身继续往家里走去,走到家的时候,她忽然转身。我依然记得她转身那一刻,那一刻,她已经走进我的心。

“明天见”我迫不及待得说出这句话,她没有回答我,只是点点头。但我已经非常开心,看来她并没有讨厌我。

我那一晚都无法入眠,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星星布满了整个窗户。“你也抬头看看月亮吧,我们在看同一个月亮。”我一定是中毒了,中了荼靡的毒。


“她该不会是哑巴吧?”

“不是吧,也有可能,那么久也没说过话。”

“谁让她妈作孽啊,活该,生了个哑巴。”

荼靡身上真的到处的都是金玲的影子,她的沉着冷静,对于任何闲言闲语她都可以视而不见,一如既往的当同学们口中的哑巴。

自从她坐在我前面,我便魂不守舍了。阳光粘在她头发上,我伸起手捏去夹在她发丝中的桂花。她愕然回头,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她的眼神已经向我提出了疑问,我捏着桂花举在她面前,她恍然大悟。我们之间没有语言的交流,却像认识了几十年的好朋友。我低头看着手中的桂花,白色的花瓣像极那晚的星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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