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想着儿时家中教习嬷嬷的姿态,借着闲时偷学看过的几本圣贤书,把控仪态娇颜软语的回应人。我以为我言语如此他定会认为我与寻常歌楼馆妓故作姿态一般无二。只心下微微难受却又无计可施。只当认命。
我知道,我再高贵也只是个清楼¹琵琶女。哪怕言语上有一瞬间的平等可地位终究是云泥之别。
“姑娘。”他轻轻唤我。当我抬眼看去他却又闭口不言。
或许只因此又低看了我罢。我心里暗暗地想。眸子微敛只不叫人察觉我的失落。
“先生要听什么曲儿。奴现在再寻了来弹与您听。”
“不知…姑娘赎身要金子几锭?”
我有些愣怔。抱起的琵琶失手要掉于地上,他手快地接住了,又稳稳的放在我怀中。
“完璧归赵。”他看向我的眼睛里透出几分愉悦。
“某得姑娘欢喜自然高兴。只是也不需姑娘摔琵琶作证。如此热情倒是让某心中难安,还得再给姑娘赔把琵琶才是。只是姑娘得先告诉某赎身钱,若不够赔琵琶,还得命人去取才是。”
“一…两锭金子,还有……”我越说越没有底气。毕竟我是这楼里的摇钱树之一,身子也干净,自然赎身身价不会便宜。妈妈定要狠狠宰我。
“还有什么。”他的眼睛里没有半分不愿不耐,依旧澄澈,目光如炬,让我内心难安。只觉得这样一个宛如神祗的男人是我做梦都不该肖想的人。
“还有三十贯。但我这些年林林总总省吃俭用省下来了一锭银子和两贯。如果再把这些金银首饰全部死当的话或许还能再换个八九贯的。那些恩客多是自诩风雅的文人墨客达官贵人,总不至于赏我些假的。”我壮着胆子一口气说完了全部。心中的畅快感却是头一次。我突然就不怕了。不论眼前的男人是否真心愿意赎我,我都可以泰然处之。
可我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他。
“好。”他低低笑了一声,可还是被我听见了。
“姑娘家总要打扮漂亮些再有些身价积蓄。左不过是两锭金子而已。不过我得下去找仆从去拿那三十贯。”他又打开钱袋,只是这次是从里面拿出了两锭金子放在我手中,转身离开。
我有些错愕。直到再看不到他的身影才回过神来。我仿佛置身梦境。手中沉甸甸的触感提醒我这不是幻境。我用指甲蹭了蹭手中的金子,没有掉漆,是真真切切的两锭金子。
我没有将这件事立刻告诉妈妈。我点上香坐在桌前的蒲团上整理着我的东西。只是翻来翻去也就那几盒首饰和所谓的名家字画。曲谱我自然是舍不得当的,不过这些字画可以送给他做谢礼…他?我思绪一顿。我为我这么快就适应的行径有些不耻。胡乱将东西收整好又坐回先前弹琴的木椅上。
我又端起茶盏轻轻抿了几口。余光暼到先前他离去时我点燃的香,此刻刚好燃烧殆尽。一小段香灰松松垮垮的斜立在不再燃烧的香根上,有几分倔强。我抬手拨弄香灰,指尖未曾感到触碰斜挂的香灰便四下散落,指腹自然碰到刚熄的香根,猛地一缩。
“烫到了?”
耳边询问之声不及多思只以为是楼中下人便自然辩解几分。“倒是不烫,只是心里惊惧以为很烫只下意识缩手,自然反应。我向来对我这双手是注重的很,你且不要告诉妈妈,不然她定然又要训诫我了。真是唠叨的很。”
收拾了香碟转身见是他。言从心生竟口无遮拦的嗔了起来。
“我当是谁,先生竟也知回来。我只当先生与那些酸臭文人一般下了楼被楼里其他的姐姐妹妹一番甩帕勾了魂去,再记不起我这无聊琵琶女了。”后知后觉口舌之快是对他所说,又惊又惧,连连道歉。
“姑娘真是让某耳目一新。倒也新鲜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