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弥漫,一个人形在其中动着,似乎在走来,似乎在离去。这是一片枯草的莽原,草的高度没过了那人的胸口。一阵深秋的寒风,稍稍拨开了雾气,何一线披着斗篷,背后高高竖着的剑柄,水晶球晶莹剔透。他每向前一步,便有一排草睡下,露出一截漆黑的草沟。漆黑的草沟之上,是一双腥红的眼窝。何一线饿了,他一饿就会两眼发红,越饿越红。而那剑柄的水晶球,仿佛透明得更加空洞了。
风又带来了雾,何一线似乎停了下来。是的,他停了下来,耳边的风带动了他的头发。恁地,他五指并拢,向前一戳,背上的水晶球便嘘闪了一道光,重剑脱鞘飞出,顺着手指所向,刺了过去。浓雾之中顿时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抓抓抓,削金属的刺耳声伴随着刺眼的闪光,瞬间让雾气白化了,而周围的一切,昏暗了下来。何一线依然不动,那个巨大的不明黑影,依然在左搏右抓。紧接着,何一线微微抬额,双眼闪着红光,那戳出去的五指往回一屈。于是一把闪闪发光六尺长电便往回飞了出来,倒竖着悬在何一线后上方。那只大黑影向前连跃两步,几乎到了何一线脸上,只见它伸出两只短小爪,便要往何一线脸上抓。说时迟那时快,何一线往后一闪,闪出十米距离。同时双掌合十举过头顶,往前一劈:“代表月亮消灭你——你——你——”。身后的闪电瞬间往前一划,一道美丽的半圆,带出了一道绵延数公里的光波,往地上的草原劈了下去,那道美丽的白光,嬗变成红光,然后又变成白光,然后便嗖一声没了。
世界重新回复雾气弥漫的样子,雾薄了点,散射着淡淡的日光,微微的风拂过草原,一条七寸长的硬须,缓缓飘落,落在了饮血剑的暗红的水晶球上,那一刻,球里面浮现出一只站立的老鼠。风又来了,那根须从水晶球光滑的表面滑落,飘向了深深的草丛深处。
何一线的眼睛恢复了黑色,尽管眼球周边腥红的血丝表明,他还是有点饿。他来到这里,他已经离开长河十个斋期了——他把那些没肉吃的日子,叫做斋期。有时一个斋期很短,有时一个斋期很长,他上一次结束斋期大概是杀了一批蚱蜢吃吧。这次大概是一只老鼠吧。他无法确切知道自己吃了什么,因为每次大招一出,几乎都是灰飞烟灭的结局,饮血剑饱了,他也就饱了。
他开始怀念那些吃罗非鱼的日子了,即使是烟熏的,那也是白花花的蛋白质不是?如今流落人间,吃了上顿没下顿,连老鼠都拿来祭肚,还是人吗!他想,走过这片深深的草原,希望能遇到一条大大的河吧。一来可以验证自己的剑术是否精进了,万一不,也可以拜访下罗家,尝尝老滋味。
于是,何一线拍了拍肩上的尘土,拉了拉长袍下摆,继续前行。在他身后,是一道长长的黝黑的草沟。慢慢地,黑色的斗篷被雾气模糊了,渐渐地融进了浓雾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