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去哪里吃？”“回食堂吧？”

大巴上，三人都睡着了。意识到要下车的时候，已经到了市中心。

小马问另外两个：“要跟这趟回去吗？”小羊站起来：“不，去逛逛吧。”

事件的发生，都是成千上万种巧合的结果。每个人的心也是如此，那里的暗潮，当它涌出的时候，不确定是什么样子的。其实今天小羊心里有很多事，这本应让她安静沉默，结果她表现出兴奋。

他们在体育馆旁挑了一家餐馆。“这家的鸡很好吃的。”“那就来两只。”两个男生对视了一次，没有结论得出。这一幕被女生看到：“你们今天真的很怪啊。”李欧低下头笑了，一会儿才说：“是啊，我跟小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女生眯起眼睛：“什么？”“你先点菜，待会儿说。”

“小马你说吧。”李欧像是在命令，小马发现他被甩到一个孤立的境地，两双眼睛注视着他。还真是挺尴尬的，他不得不说了。

“我们谈论了一些关于你今天的表现。很不正常。”“我……我哪里不正常了！”小羊错愕不堪，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是不是恋爱了？”她鼻孔长大，显然是有点生气了：“天天跟你们在一起，我哪有时间啊？”李欧插话进来：“你不一样了。”小羊摇摇头，她觉得李欧没有资格这样说，虽说他们马上就算是认识一年了。小马挪了挪凳子：“不要讨论这个了，我们都有自己的问题。李欧，你不是真诚的人，却要求别人真诚。”“我只是实话实说，我就是这样啊。”“你这样让我说小羊，现在你又攻击她，怎么不说说你自己？你怎么看我的？你现在说，实话实说。”空气在凝固。李欧沉默了半分钟，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小马呛住：“你总是想那么久，怎么还会是实话？”小马的眼神第一次那么锋利，利剑一般。

李欧还是沉默，他知道自己赶不上他的速度，在他说下一句话之前，又会被这个原因绊倒在嘴边。他只能定定地望着他，希望他能通过眼神理解他。嘴不快，是迟钝还是城府，他连自己都要不相信了。确实会去想该怎么表达，怎么不伤害对方，可有时候自己的心还是那么狠，精心修饰的言语还是能伤人，表达得越精确意图就越沉重。

小马又看到他眼里的世界，这次缠满了藤蔓，形成了一面保护自己的屏障。热烈的火光透出来，在水面上映出同样的影子。看到这，小马突然笑了，他觉得，人心怎会如此虚伪？表面与里面像冰与火的区别。

李欧转过头，也忍不住笑了。他自嘲。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我今天怎么会变成这样，可能因为跟你们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可能我就是这样的。你们不要为了我吵架好不好？这样不好，也不应该。”

大堂外吹来一股穿堂风，不知带着冷还是暖。菜不知不觉上齐了，话应该也说明白了。他们往常一样有说有笑，纵然各怀心事，谁也不愿分享。

街上，小马搂住李欧的脖子，脸凑过去：“怪我啊，太激动了。”“没有，是我太过分了。”两人低下头，小马松开手，不再说话。小羊扶着李欧的肩，拍了拍。她喜欢把手搭在别人的肩上，感受传来的温度，或许能体会那个人的情绪，让对方好受点。

偌大的商场里，三人并排走着。小马想像自己是小羊或李欧的哥哥，这让他轻松了许多，但心里似乎还是有不安躁动。今晚以后，李欧会怎么对他？小羊呢？这些对他来说都是未知数，无从得知答案的时候是最想了解别人内心的时候，又不是谁都能一眼看透。他后悔自己的沉默，曾经以为简单做人就是最好的处事方式，可这一次，怎会这样为难？最好的方式就是说出来，说你是怎么想的，觉得对方是怎么想的，自己想要什么，能给予什么。所以在小羊去卫生间的时候，他把沉默丢了。

“嗨。吃饭的时候我只是想保护小羊，当时她是被孤立的。”李欧点头。“而且你让我说我们之间的谈话，我就感觉你是在为难我，我并不想说的。”点头。“为什么要给她那么大压力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都没有其它意思，真的只是随性说一说，没想到……”

“让我和小羊都生气了？”点头。“看来谁都不是故意的。”小马搂过对方的头，深深吸了口气：“真的对不住。”

小羊刚好看到这一幕，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她也有跟李欧单独谈话的冲动了。虽然她不敢真的去谈心，不期望谁都能敞开心扉说话。

他们赶了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去，城市的味道被空调车的窗玻璃隔在外面。这次小羊跟李欧一起坐。

“天气已经不热了，为什么车上还要开空调？多花一块钱。”“可以隔绝污染。”男生笑了笑。“你真是个乐观的人。”

猫这次在宿舍楼门口等着他们，真是只夜猫子。

“它上次只吃了我一个丸子就跑掉了，好傻。”“人家不贪心啊。”李欧意味深长地看了小羊一眼，轻轻抱起猫。“来，你摸摸它。”小马先回宿舍了。“我怕，它两次想要袭击我。”男生把猫凑过去。“再靠近一点，你把头靠近点。”猫伸长了脖子。“它要熟悉你的味道。”女生把手伸过去，猫的头跟着她的手转。“它不让我靠近。”“那就下次再试吧。”

他们向超市走去，猫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它知道好事要来了。这次是鱼罐头。

“这鱼得洗洗，咸的。”“去我宿舍吧。”

“要不要冲那么久啊？这鱼还能吃吗？”“能，以前我就是这么干的。”

小羊伸了个懒腰，李欧用余光观察着。

“怎么？我以前没这么放肆是吗？”“以前小师是这样的吗？”女孩双手停在空中。她不想让对方发现得这么快。每个人都有纪念另一个人的方式，最普通的就是买相似的衣服来穿，模仿那个人的习惯，假装还是被他或她陪伴着的。直到……

“直到你接受她离开的事实，直到感觉开始变淡。”

“我也不知道。”小羊打开她的电脑，上次都忘了拿回去。看着开机屏幕，她偷偷抬起头，说：“我这样很不好吗？”

他摇摇头，说：“我们需要时间适应。”

“可我们都适应你了呀。”

“这不是坏事，完全不是。”

猫走进来，踩在李欧的光脚上表示抗议，并开始对这只比它大的多的爪子产生了兴趣。它先闻了闻爪后跟，又扒开爪趾头。

“你要干嘛？”小羊把它抱起来，出乎意料的是它没有反对，四肢和尾巴麻绳一样垂着。

“它喜欢你。”李欧吃惊的声音。

她摸了摸它的背：“它应该是多次示威觉得我怕它了，把它自己当主人了。”

“这也是它喜欢你的方式。”

“它对你不是这样吗？”

“它也可能不喜欢我呢。”

李欧的话让小羊捉不着头脑，喜欢就是喜欢，这种事需要拐弯抹角的吗？可她再想想，说不定猫就是这样思考的呢？

吃饱的猫在窗台上踱步，尾巴翘得高高的，偶尔甩甩爪子，朝屋里或屋外看一眼。

“它对于我们来说太神秘了，我们对它来说太复杂了。”

说出这句话的人望向星空，这样想：星空那么神秘，有人就像星空，他们的美那么遥不可及，同时让你有渺小的感觉。

猫别有用心地蹭着手臂，跳下窗台，在门旁等着。小羊打开门，和它一起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白天的喧嚣终于结束，上演的都在这个时候落幕了。他想起了白天他们各自焦躁的心情，是最近的什么事导致的吗？还是，就像信徒们不会变的嘲讽：越不安的人越孤独，不懂爱一切，不知道自己是谁，活着是为了什么，终日闲逛，找不到安宁。

可这是一个无爱世纪，可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