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小时候

还记得,小时候会有两面开孔的塑料球,灌满水,堵住一边,另一边就不会往下流,爬上很高的楼,松开摁紧的手,水就直直地,弯曲地,回旋地,乱七八糟地往下流。一遍两遍,乐此不疲。

还记得小时候,小伙伴吃饭好慢,我就会说,能量贮备,准备,三,二,一,蓄满,发射,然后他就很快地往嘴里塞饭,塞累了又慢下来。然后,再来一遍,再来一遍,直到吃完。那时候,满天跑着奥特曼,我们到处射杀小怪兽。

还记得小时候,会把大大的纸箱打开,放在斜斜的草坪上,躺上去,呼地滑了下来,再爬上去,再滑下来。感觉自己如此厉害。滑累了就躺着,身后有面墙,墙上是世界地图。阳光暖暖地砸下来,砸到你快要睡着。

还记得小时候,捡一根木棍,到一片茂密的草丛中,把草全都打折,像个英雄,像个神。

还记得小时候,把废弃的刷墙的滚筒拿来,带着它一路跑啊跑,看它滚啊滚。跑啊跑,滚啊滚。

怎么突然呢,就有人告诉你,你不是王子,也没有胁迫公主的恶魔。你要放下手中的剑,带上一张呵呵的脸。

突然之间,小伙伴都各自走远了,各自明白水落不下,是因为气压不是魔法。我们拯救不了世界也毁灭不了世界。

你会知道越来越多的道理,直到它们构成无懈可击,把你自己搭好的完全没有道理的世界分崩离析。

于是所有人就只有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一切都是有理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你不能再一遍又一遍地躺着,阳光洒下来,你算不清波长,你画不好光谱,你解不出函数,你如何有勇气只是发呆。

有时候,这样多残忍啊,当你以为的好与坏,都不够好也不够坏,当你看到的不存在,果然真的不存在,当你三观尽毁,你还要爬起来,再捡一个。当你终于完全服从,你再也不反对所有该有的错与对。

你会从此碌碌有为,你会平步青云,你会结婚生子,你会打游戏,你会看视频,你会喝酒,你会旅游。

但你还会么?还会举起手中的剑,奔向心中的公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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