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霞客
今晨在三姑家。三姑爷去世了。默读了王湾的《次北固山下》。这是一首关于漂泊的名篇: “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洛阳真正就是他的故乡吗？曹雪芹说: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据他看来，人们所认为是故乡的地方，其实不过仍是他乡。就像我三姑爷，在“故乡”生活了一生，用人类的时间尺度来衡量，貌似还有七十多年，可是用天地的尺度来衡量，不过一瞬而已，一场梦而已。现在是梦醒的时候了，三姑爷该回到他真实的世界去了。而其他人继续自己的梦里乾坤。
不过可走的不轻松。早先几年，我就知三姑爷已经开始年老多病，正写着这篇《晨读记》，三姑走了進来，便又向她问了一下三姑爷最后弥留时间的情况，才得知是去年八月，忽然胃就很痛，最后就是死于胃穿孔，而且据说又引发了肺气肿。和我奶奶临走的情况很相似，半个月不能吃饭，还说医生也不让吃，最后一个星期水都不能喝，开始还能自己主动喝水的，后来竟喂了一口水却堵在喉咙咽不下去了……
恍然间，奶奶已经走了九年了。弥留之际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一宛如昨。仿佛昨天才送走奶奶，今天又要送三姑爷了。当年三姑爷和三姑，还有他们的几个孙子，都一起前来送奶奶了。现在三姑爷躺在楼下灵堂里，大家又聚到一起，要一起送三姑爷了。
窗外响起了《送别》的歌声: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我看到朴树唱这首歌，唱的泪如雨下。生离死别，我已视为人生常态。然而有所遭遇，仍是会悲伤，会落泪。弘一法师也定是了悟了这生生死死，才写出了“今宵别梦寒”这样沧桑凄清的句子吧。
人生于世，本就是一场漂泊。乡书何处达？还是曹雪芹答得透彻: “闻道是西方宝树唤婆娑，上结着长生果”。也就是说，人真正的故乡在佛国仙乡，在天国神园。在那真正的故乡里，没有漂泊流浪，没有风刀霜剑，没有生离死别，大家永远相守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
2018.2.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