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小区门口,路灯很刺眼。大部分人还在梦中,只有几个喜欢晨跑的人已经在路上。
“啊!那树上挂的是不是个人?太吓人了!”突然的一声惊呼,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顺着这声喊叫,远处几个晨跑的人也好奇地围过来。
小区门口的树上,垂着一条绳子。绳子的一头,吊着一个女人。
“天哪,太恐怖了,能看清是谁吗?”有人问。
“这个角落光有点暗,看不清,先打电话报警吧!”有人赶紧拿出手机拨打110。
很快警察就赶到小区门口,把吊着的女人放下来。
遛弯的老人凑过来,仔细看了看,“唉,是凤琴啊,苦命的人,怎么就寻了短见呢……”
老人口中的凤琴,就住在这个小区。凤琴早年丧夫,有一儿一女,女儿慧兰也住小区,儿子大虎住在隔壁小区。老伴去世后,凤琴独自居住。慧兰家离得近,就经常过来帮着做做饭,洗洗衣服。
三年前,村里要拆迁,每份宅基地可以获得几十万的现金赔偿,或者按照1:2置换成回迁房。此外还有人头钱和户钱。家里的宅基地在凤琴的名下,所以赔偿下来的钱基本上都给了凤琴。
女儿慧兰常去老母亲家,她觉得自己照顾母亲多年,母亲一定会给一部分钱给自己。儿子大虎在拆迁风声传出来之后,就主动把母亲接到自己家,好生照顾。大虎的老婆也非常热情,让凤琴体验到了久违的天伦之乐。
很快,拆迁补偿款发放下来。凤琴想着自己就大虎一个儿子,大虎一家也挺孝顺,反正这钱迟早也是他的,不如现在就给了他吧。
“儿子,妈和你说个事。”凤琴把儿子大虎叫过来说,“妈老了,那些个拆迁款留着也没用,就都给你吧。”
大虎开心极了,连忙说:“好的妈,我们一定好好孝顺您!”
凤琴笑了,大虎也笑了。
慧兰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彻底癫狂。她不能接受母亲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自己伺候了她这么久,到头来竟然一分钱都没得到。
凤琴那代人,确实有着重男轻女的思想,女儿毕竟是外人,家产当然应该留给儿子。而且大虎这么孝顺,一定会给自己撑腰的。
拆迁款到了大虎账上之后,凤琴发现,大虎一家人的态度开始变了。大虎回家后,很少会搭理凤琴。凤琴问几句,大虎就会很不耐烦。大虎的老婆更是把嫌弃写在了脸上,总是给凤琴难看。
凤琴能感觉得到,儿子一家是不想伺候她了。老太太倒也看得开,就自己回到小区自己的房子住,省得惹人嫌。
但是回到小区之后,女儿慧兰开始天天来家里闹。
“老太太,你啥意思呢?钱都给儿子了,咋了,我不是你生的?”
“我伺候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忘恩负义?”
“你看你,钱都给儿子,还被人家赶出来了,害不害臊?”
“我这几年白伺候你呢?给钱,赶紧给钱!”
……
除了这些,还有各种难听的脏话,我实在没法用文字表达出来。凤琴也实在受不了,就想回儿子家躲躲。但是儿子媳妇都不想伺候她,凤琴又只能偷偷回小区。
慧兰每天来砸门,吓得凤琴不敢出声。慧兰就站在单元楼下,冲着楼上一个劲儿骂,骂得非常难听。
“妈妈,楼下那个阿姨骂谁呢?”一个小孩看到楼下发疯的慧兰,问一旁的妈妈。
妈妈走过来把窗户关上,轻轻地说:“孩子,楼下那个女人在骂她的妈妈。”
“她为啥会骂她的妈妈呢?我觉得妈妈就是最好的人呀!我肯定不会骂妈妈,我最爱妈妈!”小孩抱着妈妈说。
妈妈笑了笑,说:“妈妈也最爱你,快去写作业吧。”
小区里的人都说,这个叫慧兰的女人疯了。
凤琴度日如年,每天担惊受怕。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拉扯大的亲儿女会这么对待自己。她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儿子大虎,但是他却不给自己养老送终。女儿没拿到钱,就和自己反目成仇,骂得那么难听,难道她伺候我这么多年,就只是为了钱?
“老头子,如果你还活着,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欺负我啊?”凤琴看着老伴的照片,老泪纵横。
这一天的傍晚,慧兰依旧准时到楼下骂,还是那么不堪入耳。凤琴蜷缩在房间里,瑟瑟发抖,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多希望有人能来帮一帮她。但是她的好儿子大虎,正在忙着和老婆商量该买一辆什么样的新车。
凤琴一夜未眠,她想了很久,有些问题始终想不到答案。她累了,也不想再去想了。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人。或许,只有老伴,才会在意她吧。
已经是凌晨,很快太阳就会升起来。在旁人看来,太阳升起就是希望。但是在凤琴看来,太阳升起是新的噩梦,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她找来一根麻绳,默默地走向小区门口。
凤琴把绳子搭在小区门口的树上,然后将头伸了过去,没有一丝犹豫。远处的路灯真的好刺眼,她还是喜欢角落里昏暗的感觉。死亡降临的那一刹那,她没有害怕,反而获得了解脱……
凤琴去世之后,慧兰恢复了往日的谈笑风生,之前的疯癫的那个女人,似乎和她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