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村坐落在雪峰山的一个小山沟里,资水绕着村子转了大半个圈。村子东边和北边各有一座桥,方便村民出入。两百年前一对姓陈的夫妇从江西逃难到这里,见这地方依山傍水的于是在这里安家落户,两百年下来发展成了几十户的小村庄,所以村子里大部分都姓陈。其中有一家三代单传,家里给他取名长根 ,住在村东头,今天我们要说的就是他家的糟心事。
话说这长根如今有五十出头了,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前几年儿子从广东带回来一个广西媳妇,第二年生了个小孙子,老俩口欢喜的不得了,摆了几十桌满月酒,还特意包了辆大巴车去广西请媳妇娘家的亲戚朋友过来喝酒,好不风光。
孩子过周岁又摆了十几桌。没多久长根就对儿媳说:“你们年轻人要出去多闯闯,孩子的事包在我和你妈身上。”儿媳如获大赦,当天就张罗着戒奶,三天后,坐上了去深圳的汽车。
时间就像门前的河水一般转瞬即逝,转眼孙子都上幼儿园了,他每天放学回来都会把老师教的儿歌舞蹈表演给长根看,长根心里越发欢喜,逢人就夸自己孙能干。
这年夏天,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天气终于放晴了。老婆对他说:“老陈下午你看一下孩子,我去地里把花生扯回来,再不弄回来恐怕就发芽了。”“好好好,天气预报说要晴几天,弄回来就晒干了事,你早去早回。”长根满口答应。
看了会电视,午睡的孙子哭醒来了,不知道是天太热还是没睡醒一直哭闹不停,于是长根就带他出去吹吹风。
“根叔,过来玩几把,三缺一。”开麻将馆的小菊站在她家门口吆喝。
“不来,不来!要带孙子呢!这家伙没睡醒老是哭。”长根抱着孙子径直往她家门前的古树下走去。那里有好几个年纪大点的小孩在哪里玩。孙子乖巧可爱,大家都很喜欢他,这个抱抱,那个逗逗,他自觉的从长根身上滑下来跟孩子们玩去了。
长根看孩子玩的投入,便招呼一个年纪大些的看着孙子,自己往麻将馆走去。
里面早已有人补了空缺搓了几圈啦!长根从旁边拉过一条塑胶板凳坐在边上观战。
“哎呀!你这个二万打早了。”
“碰,碰,碰,有碰不碰拿钱送。”
“……”
长根在一旁指点江山,比自己亲自上阵还要激动。
“根爷爷,不好了,带贵掉水里去了!”一个女孩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口里大口口大口的喘着。
“在哪里,快带我去!”长根站起来就往外冲,凳子都踢倒了。其他人听到了也陆续跑出来看个究竟。
“就是这里,带贵说鞋子脏了要去洗脚,结果滑下去了。”女孩指着大家平时洗衣服的一个水泥平台。
长根从河堤上跳下去找他的小孙子,奈何刚下过雨,河水不但比平常深而且混浊的很。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贵宝!贵宝!”长根急切的喊着。其他人纷纷下河帮忙寻找。
当孙子再次回到他怀里时,身体早已冰凉。满脸的惊恐,肚子鼓得像个气球一样。长根把孙子紧紧搂在怀里“贵宝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闻讯赶来的妻子,一把夺过孙子把他平躺在地上,使劲按压他那发涨的肚子:“贵宝,你醒来,给奶奶唱歌听,我们家贵宝屁股扭得可好啦,你快醒来呀!”滚烫的泪珠滴落在孙子那张发白的脸上,仿佛他也在哭泣。
儿子,儿媳回来已是次日凌晨。儿媳抱着孙子哭的天昏地暗,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的陪他,承诺以后天天陪着他,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下葬。儿子过来劝:“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年轻,以后再生一个。”“生什么生,生下来还不是被你们弄死,我要去告你,我让你不得好死。”儿媳指着长根的鼻子恶狠狠的发泄着。儿子趁机抱走孩子的尸体。
接下来的日子儿媳天天跑公安局跑法院状告公公过失杀人。亲戚朋友,村干部,甚至是法院的人,还有老公一个个跟她说:“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公公年纪大了,禁不起这样折腾,再说就算他去坐牢,你的孩子也不会回来了,他比你还疼那个孩子,最难过的人是他,才几天功夫他的头发就全白了,你何必再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呢?”
儿媳妇失望绝望之时才发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举目无亲,仿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一般,幸亏当初因为手续麻烦没打结婚证,于是幡然醒悟,拉着行李箱离开这个伤心地。
长根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有人说他中风了,也有人说他得了老年痴呆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