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是小区一家超市散养的狗。之所以叫它“大白”,是因为一不知其真名,二是它通体白毛。大白不是名狗,大概是金毛和拉布拉多加上田园犬的串串,但串得比例好,有拉布拉多三分之二那么长的体魄和恰好的耳朵,姿态挺拔,也算是狗界的帅蜀黍。对,大白今年也该有七八岁了。
今天为什么想给大白做做文章呢。因为又看到它等在院子里的玉兰树下了。大白,是一只很特别很特别的狗。
大白很聪明,因为是散养的,所以它没有带过项圈。会按时出门自己玩耍,也会按时回家吃饭守门。阳光好的时候会在家门口的一块台阶上懒懒地团成一摊毛球,下雨的时候会在屋檐下面立成一尊“八公” 等着太阳出来。多少年了它就这样欢快地穿梭在小区的草坪上马路边,从不疾跑,也不打滚。没和邻居狗吵过,也没被来往的车水马龙蹭过,它比路人还会过马路。小区的人都知道它,但也从来没见人去逗过它。它既不凶人也不亲人,天生一股超然世外的气势。就这么一只潇洒倜傥的狗,居然是只资深单身汪,多少年了,从未见它有过玩伴,尽管小区的狗狗都快比人多了。它能突然从我背景记忆中凸显出来,是因为,最近突然发现它恋爱了。它的情人狗叫“花花”,一只土狗。
花花是前年搬来小区的一户人家的狗,也是只串串,串得有些长了,和大白一样长却挺拔不起来,有着黄色和白色的毛背,长长的耳朵和短短的四肢。叫起来没有母狗特有的“嘤嘤嘤”气,粗犷雄厚。它住在小区的这边,而大白在小区的那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花花的主人不亲自溜它了。白天让它自己跑出去个二十分钟,不久它自己就能回来,用前爪挠挠门,吠几声狼嚎,主人就开门把它迎进去,这一天也就不见它在出来了。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久,直到去年的冬天,天气不好,下了几场大雪,花花也就连自己也懒得出门溜了。但是,正因为这样,大白的恋情才能被大家曝光。 原来,在每个花花不出门的日子里,总有另一只狗狗,立在花花家的门洞前,像一尊“八公” 一样,姿势挺拔,不叫不闹,那就是大白。
大白陷入苦恋。花花的主人似乎早就知道家里的狗外面有狗了,有意不怎么放花花出门,大概怕是将来多了小狗狗养不了又送不走。但是,所以说大白是只很特别的狗。它也许不理解人类的担忧,但是它知道花花的主人不放花花出门了,所以它自己找过来了,就在每天花花原先出门溜的时间,静静地伫立在门口。花花家在的门洞有大门,偶尔会敞开,大部分时间是关着的。大白从不靠前,也不去挠门,即使门是开着的,它也不上前不进门,似乎有意与花花家保持一段距离,直到这个门洞有人进出,它才会起身,抬头望望这些好奇看着它的邻居们,眼神温柔又明亮,摇摇尾巴,一步一回头地靠近大门,似乎在示意这些人类能否帮它问问,今天花花会出来吗?偶尔有相熟的邻居会通过与它“聊聊”,间接是算把花花家的主人聊出来,这时候,只要花花家的门一打开,花花就急吼吼地跳出来,狼嚎几声,三步一回头地往花坛里飞了。此时的大白却不会马上跟着飞,它会望一望好心的邻居,轻轻“汪”一声,然后才踏着惯有的马步消失在玉兰树下。
大白的声音原来是这么好听呢。所以说,它真的是一只很特别特别的狗狗,像个绅士。
大白和花花就这样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见缝插针地热恋着。见不到花花的时候,大白还是那样按部就班地晒着太阳,不亲人不凶人。只是到了时间点,自会自动出现在花花家门口的玉兰树下等着,期许着今日的也许可见。有些时候,动物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没头脑地简单,简单到一下就能触碰到人心的最软之处。 大白若是人,也会是一位温柔又懂事的绅士吧。但是它生而为狗,不语人语,却能尽人仪,也算是把自己活得很成功了。大白明年就该有八九岁了,希望它能一直这样欢快地和花花玩捉迷藏,姿态挺拔。也愿这世间万物生灵,都能得其所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