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紧，湖面绿波迢递几只天鹅漫游其间，偶尔振翅轻鸣，目之所及，其乐陶然。

  被圈养的天鹅自幼就注定难逃断筋剪翼之痛，只为了令其失去高飞的能力。这也是它们一生衣食无忧的代价。其实从被剪断翼筋的那一刻起，于天鹅而言，一生痴绝处，无非一潭死水。天鹅基本已不算是天鹅了，它们与大鹅的区别只在于“保护”与“饱腹”。

  世上最温柔的戕害莫过于用庇护和驯养去磨灭对方的天性、灵力，或者说野性。施者以爱为名所以不觉有错，受者虽伤却不知其哀。

  定时投喂，定期拔翼，还有那被刻意分隔的湖面是为它们起飞前助跑所设置的局限。从人为的干预到偏安一隅，被圈养的天鹅日久天长逐渐丧失了飞翔的信念和力量。它们原本有优于绝大多数鸟类的飞行能力，足以水击三千长风万里。

  所幸动物从不具备人类的思想维度。人可以被美好的预期所打败、改变、感动从而延伸出各种情绪，甚至信念。动物不行。它们一生的快乐和恐惧只来自于食物的安抚和被攻击被杀戮的那一刻。人与动物唯一的共通之处大概就是对于痛感都有天然的畏惧与抗拒，并且不会因为纯粹的害怕而逃脱。

  所以同是圈养，比起大鹅，湖中的天鹅还是高光了许多。即便不再属于天空，但作为保护动物的天鹅眠沙卧水，每日游戈于湖泊沼地，早已匹配了随方就圆的澹然。而大鹅存在的意义却只为了被投入沸鼎的那一天。斧钺难避而殊途同归，煎炒炖煮烤是人们赋予鹅生的终极价值。作为饱腹动物的它们根本无从挑选。

  有没有人和我一样的分裂？看的是天鹅，想的是大鹅。

  炙鹅肝、爆鹅肠、焖鹅掌，鹅身三美。

  早春二月，天气时而冷意难平。冷风阵飕飕，铁锅炖大鹅。情怀哪里抵得过烟火？所以才说智者不入爱河，铁锅就炖大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