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桥,幸福阖家
一张昏黄的“全家福”,一个瘦削但精神抖擞的年轻男人,手里抱着一个婴儿,身旁围着三个大大小小的小孩。那淳朴的笑容,那坚毅却温暖的眼神,似乎可以将你带进他的那个世界。
如果家人之间有一条河,那就去建一座桥
照片里那个年轻的男子,就是我的外公。在他人生最美好的季节,考上了当时人人羡慕的大学,可最终却没能实现自己的大学梦想。他的妈妈,我固执而自私的太奶奶,因为只有一个独子,舍不得他远走,于是死拉硬拽、泪如雨下地把他留在了身边。
年轻的外公抱着门前的那棵老树哭干了眼泪,却始终无法打动他妈妈那颗同时装载爱和自私的冰冷的心。于是他在村里醉生梦死,蹉跎岁月。那段时间,他和太奶奶之间像是隔了一条河流,他在左岸,太奶奶在右岸,彼此只能相望……
两年之后,他决定重新出发,没能实现梦想,那就把离开这个“家“当做最大的动力。于是,他孤身一人来到县城,学手艺,学做生意……
机会总是青睐勤劳且聪慧的人的,没过多久,外公的事业就开始红火,不出几年就成为县城的知名企业家。县城的新家安下来了,孩子们逐渐长大,上学……
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会不自觉望向北方,离县城几十里的乡村,此时或许也有一个人,向着这边眺望,在她的面前,有一条河……
距离、偏执或许可以隔断人的生活和理想,但血浓于水的亲情又如何会被隔断?
他开始奔波在县城和乡村之间,没过多久,在“老家”和“新家”之间,一座崭新的厂房拔地而起,将它们连成了一条直线。从此,他经常穿梭在这条直线上。渐渐的,他和太奶奶之间的那条河流也消失了。
多年以后,当他的女儿问他为什么要把厂房建在这个地址时,他摸着她的头说:“当你和家人之间隔着一条河,该怎么办?那就去建一座桥吧。”
建一座桥,可以连通左岸和右岸,可以使彼此的相望不会成空;建一座桥,可以让距离不再成为阻碍,可以让多年的偏执得到放下。而这座桥,应该就是“爱“吧!
每当想起外公的这句话,我总仿佛见到,他就在前面不远处,用他那双坚毅却始终温暖的眼睛,引领着我……
这不仅是爱的传递,更是爱的继承。
如今,外公已去世多年,他的四个子女也早已长大,并且分别奔赴了四个不同的城市。距离在不断地扩大,但外公搭建的那座“桥“却一直没有坍塌,不仅没有坍塌,反而还多了四座新的“桥“,那是他的四个子女为彼此之间搭建的。虽然分别生活在四个不同的城市,但只要过年过节,我们总要聚在一起。相聚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去老家,因为只有去老家,节日的气氛才会特别浓厚,一家人团圆的感觉才特别真切。门前那棵外公亲手种下的大榕树还那么苍翠有力,太爷爷牵头筹建的公路已四通八达,虽然他们已经不在了,但他们好像从来都不曾离开过,因为他们的孩子已经将他们的情感传递下来了,“以爱为桥“,连结着老家和他们各自的新家。
现在的老家,已经只有太奶奶一个人了。
太奶奶都90岁了,耳朵也有些背,但是她仍然如当初那般固执地一个人守着她的“老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妈妈舅舅他们经常去看她,每天打电话给她,可耳背的她总是沟通不畅。近日,她的身体好像渐渐地越发不如从前了,走路偶尔都会跌跌撞撞的……
于是,小姨在太奶奶院子里装了个监控,大舅舅购买了“长劲猫陪护机器人”。
想念她的时候,我们就打开监控,看看她是在院子里晒太阳,还是躲在房间里打瞌睡呢!
“那她要是想我们了,怎么办啊?”弟弟一边喝着牛奶一边问道。沈帧哥哥马上打开手机,笑着说:“她只要点开长颈猫屏幕上的头像,想谁就点谁的头像,我们就接收到视频通话了。我们现在就可以点开试试,问问她是不是在想我们啊?”
沈桢打开手机软件,3秒后自动接通,我们看到太奶奶正背对我们在挠头发,我们齐声大喊:“阿太好!”
仿佛就在她身边,她转过身,朝着我们咪咪笑起来,她的微笑收进了眼底,这笑容荡漾开来,漾进了我们的心里。
我们向她问候,和她说话,她听不清楚的时候,我们就做鬼脸,她就开始笑,那笑声就是过年时“家“的味道。
当医生的小舅舅,还是帮她配上了“聪于耳”助听器。尽管她一直固执地说:“我老了,不用配。”但是当通话清晰,畅听于耳时,她终于还是开心地笑了!
太奶奶现在可厉害了,身持三宝——聪于耳,畅于听;监控全方位,安全在手心;陪护机器人,随时解千愁。
可妈妈却常常说,仅仅让我们看到她的身体安好,听到她的声音健康是不够的,更主要的是让她能够常常看到我们,听到我们的声音。于是,只要有空,妈妈就会带我去老家,陪太奶奶去乡间走走,在院子里晒晒太阳,陪她说说话……
当年问外公问题的那个女孩,就是我的妈妈。她经常对我说,让家里人幸福,要经常向他们传递爱的信息。但我知道,这不仅仅是爱的传递,更是爱的继承!
以爱为桥,幸福阖家
己亥年末,疫情四起,太奶奶因此在我家住了两个多月。我们陪她一起翻看老照片,看看年轻时的外公和他的孩子们,看看她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听她讲讲照片里的那些故事……她渐渐地也不经常提起回乡下老家的事了。
虽然到处封城、封村,虽然过年也无法一家团聚,但我们隔三差五就会视频连线,疫情封住了我们的空间,却封不住我们之间坚不可摧的“桥梁”。视频时,太奶奶也会坐在镜头前,叫叫这个名字,念念那个名字,她不大说话,总是笑,但我知道她那是幸福的笑。
战“疫“胜利了,杭州、温州的家人们都回来了。那天,我们拍了全家福,照片上的太奶奶,笑得多么开心;照片上的每个人,笑得都特别开心……
外婆说:“妈,孩子们对你真的是看得见的用心,听得见的温馨。以后还是跟我们住在一起吧,我在哪里,也把你带哪里去,不管温州,还是杭州,我们都去!”
听着这番话,太奶奶又笑了。
那张全家福,被我妈妈裱起来,贴在那张昏黄的老照片的旁边,每每看着这两张照片,我总有一种错觉,仿佛外公他一直都没离开过,他就坐在那里,用那双坚毅而温暖的眼睛看着我们,那眼神里满满的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