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一轮明月》中有这么一个场景:清晨,薄雾西湖,两舟相向。
雪子:“叔同——”
李叔同:“请叫我弘一。”
雪子:“弘一法师,请告诉我什么是爱?”
李叔同:“爱,就是慈悲。”
这个场景是李叔同遁入空门后,妻子千辛万苦寻遍杭州庙宇后,终于找到丈夫时候的对话。事实李叔同连寺门都没有让妻子和孩子进,妻子无奈离去,只是对着关闭的大门悲伤地责问道:“慈悲对世人,为何独独伤我?”
雪子,一个樱花般的洁静的女子,在涩涩绽放的年华里遇上了她命里的人-李叔同。
可此情此景,可以想象一个在日本妻子哀怨和悲痛。过往的生活一去不复返,眼前的丈夫已不再只属于这个家。异国他乡,独留自己和年幼的孩子,何去何从,悲苦生起,黯然落泪。
大部分读者可能都会哀怜这位无辜的妻子,为此愤愤不平。这杯苦酒何时喝够饮完,何时能够放下。纵使李叔同万般才情,也会被辱骂被薄情寡义。
而在李叔同剃度前留给妻子的一封信写道:“做这样的决定,非我寡情薄义,为了那更永远、更艰难的佛道历程,我必须放下一切。我放下了你,也放下了在世间累积的声名与财富。这些都是过眼云烟,不值得留恋的。”
信中的字字句句殷殷切切,感人至深,每读一遍,内心翻江倒海,热泪盈眶。想必妻子读到这封信时候,感受着那份拳拳之心,泣不成声。
李叔同出身于富裕之家,他的父亲是天津有名的银行家,父亲死后,遭到家庭变故,随母迁至上海,由于才情出众,在沪名声鹊起,骚动一时。母逝世,前往日本留学,结识妻子。
李叔同由翩翩公子一变而为留学生,又变而为教师,三变而为道人,四变而为和尚。
他对于西洋艺术全面进攻,绘画、音乐、文学、戏剧都研究。在丰子恺对他回忆中写出李先生的“认真”。先生的言行、衣着,处世态度无不体现着认真的态度。丰子恺用琐事、细节来为读者展现了一个丰满的,感情世界极其丰富的李叔同先生。 也同时交代同佛的渊源,最终下决心进佛门,决红尘,法名“弘一法师”。
丰子恺曾经这样解释:他怎么由艺术升华到宗教呢?当时人都诧异,以为李先生受了什么刺激,忽然“遁入空门”了。我却能理解他的心,我认为他的出家是当然的。我以为人的生活,可以分作三层:一是物质生活,二是精神生活,三是灵魂生活。物质生活就是衣食。精神生活就是学术文艺。灵魂生活就是宗教。
弘一法师二十四年恪守清规戒律,修行功愈修愈深。
有一次丰子恺请他到家,让他藤椅子里坐。他把藤椅子轻轻摇动,然后慢慢地坐下去。起先丰子恺不敢问。后来看他每次都如此,丰子恺就启问。法师回答说:“这椅子里头,两根藤之间,也许有小虫伏着。突然坐下去,要把它们压死,所以先摇动一下,慢慢地坐下去,好让它们走避。”丰子恺说这正是做人极度认真。
死后嘱咐弟子在火化遗体之后,记得在骨灰坛的架子下面放一钵清水,以免将路过的虫蚁烫死。活着的时候怜惜蝼蚁命并不奇怪,这是对修道之人的一般要求,但是快死了还惦记勿伤世上的生灵,这份心思的细腻非真正的大慈大悲者不能有,真真令世人闻之生敬!
李叔同在出家前写给日本妻子的一封信:
诚子:
关于我决定出家之事,在身边一切事务上我已向相关之人交代清楚。上回与你谈过,想必你已了解我出家一事,是早晚的问题罢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思索,你是否能理解我的决定了呢?若你已同意我这么做,请来信告诉我,你的决定于我十分重要。
对你来讲硬是要接受失去一个与你关系至深之人的痛苦与绝望,这样的心情我了解。但你是不平凡的,请吞下这苦酒,然后撑着去过日子吧,我想你的体内住着的不是一个庸俗、怯懦的灵魂。愿佛力加被,能助你度过这段难挨的日子。
做这样的决定,非我寡情薄义,为了那更永远、更艰难的佛道历程,我必须放下一切。我放下了你,也放下了在世间累积的声名与财富。这些都是过眼云烟,不值得留恋的。
我们要建立的是未来光华的佛国,在西天无极乐土,我们再相逢吧。
为了不增加你的痛苦,我将不再回上海去了。我们那个家里的一切,全数由你支配,并作为纪念。人生短暂数十载,大限总是要来,如今不过是将它提前罢了,我们是早晚要分别的,愿你能看破。
在佛前,我祈祷佛光加持你。望你珍重,念佛的洪名。
叔同
戊午七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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