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5日的日记

作为一个小偷,一件好的薄夹克是职业必须。

首先是薄,太厚就拖沓了,不便于逃跑。其次是口袋,夹克口袋多,目标物品得手后,这利于我再随手顺走几件其他的。薄夹克可以说是盗窃界的战袍了,没有拿得出手的一件,你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盗窃者,没有人会承认你。

一年前刚入行的时候,我第一次知道偷盗行业是这么讲究。根据所盗目标分成各样行界不说,每一行界内还将每一个类别细细区分,像我就是东十二街区鳄梨路珠宝行界珍珠区的,万万不可越区,硬规矩,每个行业都一样。

小时候我住在西六街区,我妈没钱,靠给人补袍子挣,再拿点补助金,我和我妹还算有吃有喝。那是个贫民窟,渺小,不起眼。对我们来说,最昂贵的东西是每日黄昏前的太阳,闪亮刺目,不需要那盏破旧的老油灯,妈妈就能精确地,一针一线地缝补那些大袍子。等到太阳落下,所有光线消失,我妈就提起油灯,朝厨房走去,下锅给我煎一个荷包蛋。只有星期三我能吃荷包蛋,妹妹是星期六,我们家很穷,鸡蛋都是闪着一层光辉的。

上个星期四午夜,我潜进一家珍珠大户,准备偷一串换点过年前拿回去给我家老母。大宅子,黑夜里比起白天里更显辉煌了。那家人很笨,不过有钱人大概都这样,他们居然将珍珠就随意扔在沙发上,地毯上。月光下,看起来就像星期三的那枚鸡蛋,光滑,熠熠生辉。我赶忙上前,左右各拿了一小堆,塞进夹克里。然后回家,暗喜这次的顺利。

星期四早上醒来,我准备将珍珠拿去买了,掏了掏夹克,发现它们不见了。吓得我,问了妻子,她并不知晓。我把家都翻篇了,还是没有找到。我有一个儿子,很小,才四岁,我想,可能是他早晨起床从我的夹克里掏出了珍珠以为是玩具,拿去玩了。抓起他问,早上有没有去玩爸爸的夹克。小兔崽子,横着一双小眼,大吼大叫道,你夹克里的是两串葡萄,葡萄!这时我才看到,茶几上满满一摞葡萄皮,小山似的。


(荷包蛋 葡萄 薄夹克 珍珠 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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