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后某次回家,母亲跟我说:“你爸大腿根部长了个包块,消炎药也吃了好久,还是不见下去,这两天说疼呢。”
父亲自二十岁患支气管炎至今五十多年大病小病不断,曾数次住进加护病房。当下心惊莫名,决意带父亲回宜检查。
次日,载父亲入安庆市立医院,挂号分诊,遇肿瘤外科汪大田主任,轻言慢语,细细检查后说:“这个初步排除是肿瘤,可能是骨节囊肿,建议转骨科。”“那我该去哪,找谁?”“嗯,快到下班时间了,我来帮你打个电话吧。”“喂,汪主任,你还在老院区吗?有个患者怀疑是骨节囊肿,你如果没回家,等他们一会,老爹爹年龄大了,省得他下午又跑……嗯……好……我让他们现在去找你。”“你们去东南角那个老干部病区找骨科汪建军主任,我看老爹爹医保卡是潜山的,汪主任老家也是潜山的,北大研究生,你们找他进一步治疗,好不好?”除了谢谢,我竟一时无言,医院给我的印象从来是冷与生硬,这是头一次感到暖,春寒料峭中忽沐和风。
找到骨科汪主任,他仔细查看患处并翻阅各项检验数据,与我们约定两天后进新院区找他办理入院,又反复叮嘱生活中注意不要碰到患处以免破溃。忐忑的两天两夜。
及至入院,再见汪主任,从入诊室到进病房,也就花了半小时,护理部门工作效率非常高。头两天要住加床,父亲年纪大不堪扰不禁冻,我们跟护士长反应了一下,第二天汪主任找到我说有个单间病房正好病人出院,只是医保不能报销,住不住自己考虑一下,哪用考虑,千恩万谢都来不及啊。单间环境很好,有独立卫生间,父母感慨于住院条件改善,开玩笑说若四十八年前结婚时有这么间屋子该多幸福。因空间相对独立,才能保证睡眠不受干扰。对于父亲这样的老年患者,医院真正做到了人文关怀。
住院后为确保手术顺利加之父亲有基础疾病,保险起见,我们要求了全面检查,手术定在一周后进行,其间汪主任几次约谈我,知会检查结果,给我细细讲解手术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风险,让我们对父亲的病情有了全面透彻了解,内心不再像刚入院时那么慌乱无措,仿佛有了保护神一般。
手术前一天,我又开始紧张焦虑,按照从前住院的惯例,找到主治的戴医生,想问问麻醉师是哪位,看是否要提前打点一下。戴医生一听我说这个就急了:“我们医院不搞这些,没进手术室之前不知道麻醉师是谁,你别操这种心了,照顾好老爹爹就行了。”嗨,我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看父亲一个人被推进手术室,内心焦灼又伤感,好在汪主任术前反复说父亲的手术在骨科属于小手术,心下稍宽。
术后父亲被推出时,麻醉药效未过,昏昏沉沉。看到瘦弱老迈的他吃了这场大苦痛,几番暗自垂泪,此处不表。
期间有一次我送餐给父母,路过汪主任办公室,见他穿着手术服,几乎是瘫坐在椅子上,大约是累极了吧。母亲在父亲住院期间结识了几个病友,常互相走动,听说有的手术一站几个小时,若那一天几台手术站下来,心力体力都会消耗殆尽吧。这工作还真是泛泛之辈力所难及的。
父亲手术很成功,加之术后精心护理,一周后,父亲伤口愈合,拆了导流管,出院。出院那天汪主任不当班,我发短信给他:“不知您什么时候有空,想请您几位吃个饭,表达一下谢意。”“不用客气的,谢谢。”简单朴素的几个字,便结了他与我们的缘份。之后很长时间,想起市立医院骨二科,满怀愧疚,因我自始至终没有认真对他们说过一声感谢。那么,借此文并七绝一首,聊表感恩之心:
身羸老父已龙钟,戊戌春寒恶疾逢。
幸有仁心兼妙手,施援愈后展欢容。
顿首再谢各位医护人员,吾当铭记!
感物之道莫过于诚。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安庆市立之院风,实君子之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