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校园初见小人书
七十年代的农村还很穷。那时还是孩童的我们吃粗粮也罢,肚子基本是能吃饱的。至于我们的玩具就很是贫乏了:男孩子打弹珠,玩泥巴,滚铁环,打猴……女孩子抓骨头,跳绳,打沙包,跳房子……基本都是不花钱的玩艺。
但在我记忆当中有一样最珍贵的奢侈品——小人书。它也是当时除了课本以外,我们小孩子唯一的精神食粮了吧!
第一次看见小人书是在学校课间休息的时候。当小军从桌仓里拿出一个只有我们课本一半那么大的小书时,大家都好奇的围了上来。
“这是什么啊?”梅梅眨巴着一双大眼睛。
“这叫小人书。”小军有点得意地说。
“哦,小人书。”
大家好奇的伸长脖子,希望能看清这个小人书长啥样。
只见书面上写着大大的几个字《鸡毛信》。
“看,上面还有图画。”
“真好看。”
同学们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里面写的什么啊?”梅梅问小军。
“写海娃给红军送信,差点被敌人打死。打仗的,好看的很,我看了三遍了。”小军神气地说。
当时在我们眼里,小军算是我们班的阔少了,他爸爸是国营厂工人,每月都有钱领。会时不时给军军买些好吃的好玩的,他也不忘拿到学校来显摆一下。
“小军,能不能借给我看看?”梅梅怯生生地看着小军。
“我爸说让我不能弄烂了。贵的很,你看,一块二哩。”小军翻开书,指着上面的价钱。“不会的,你看我的课本,都是好好的,新新的。”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小军。
看到小军没有把书借给她的意思,梅梅灵机一动:“我拿糖和你换。”小军歪着头想了一下,说:“那要两颗糖。”“可我只有一颗。”梅梅有点失望地说。军军想了想,舔了一下嘴唇说: “算了,一颗就一颗吧。”
梅梅高兴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她的手伸到军军面前的时候,是攥得紧紧的。
在当时来说,一颗糖对于我们是多么的珍贵,那丝丝绵绵的香甜,能让我们回味好长时间。
记得有一次,看见邻居家的勤勤买糖吃,我也飞快地跑回家,拿开枕头,再揭开炕席,从底下拿出我偷偷攒了大半年的一个五分硬币,看了又看,觉得好开心:我有这么多钱,我也去买糖吃。太甜了,想起了来就咽口水。
当我用小手攥着用五分硬币买来的满满一把糖时,感觉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最幸福的人……
所以,我能理解梅梅把自己的糖拿给小军时那种不舍的感觉。
小军一个手接过梅梅的糖,另一只手递过小人书。“记着 ,不能弄脏了,更不能撕烂了,否则要赔的。”他振振有词的叮咛着。
梅梅兴奋的接过小人书:“好的,好的。”同学们向梅梅投去了羡慕的目光。梅梅如获至宝似的把小人书抱在胸口,跑回到她自己的座位。
太好啦,我和梅梅刚好同桌,能蹭小人书看啦。
呼啦一下子,同学们又围到了梅梅的课桌前。
梅梅小心翼翼的把小人书摆到桌面上,重新又仔细地看了一会封面,小心翼翼的打开第一页。
只见上面是黑白图画,下面有几行小字。
“铛铛铛”上课铃响了,大家这才意犹未尽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赶紧收起来。”我提醒梅梅上课了。
梅梅有点舍不得的把小人书放进桌仓。
这一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王老师也是我们的班主任。
只见他扶了扶眼睛镜,严肃的说:“最近有人把小人书带到学校来看。我在二班已经没收了一本,希望这种现象不要在咱们班出现。大家来学校就要专心地好好学习。”
我赶紧偷偷看了一眼梅梅。只见她急忙把手伸进桌仓里,紧紧的捂在小人书上。好像老师会透过课桌看见她的小人书一样。
好不容易放学了,我和梅梅背起书包跑出了学校。一出校门,梅梅就迫不及待的把书包打开拿出小人书,我们边走边看。
小人书上的黑白画太好看了,当时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的画,但是看不太明白。不过下面还有字呢,读完以后就知道画的是啥了。尽管有的字不认识,可我们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小人书里的情节深深的吸引着我们,走着走着,我们干脆坐到路边的田埂上,把书放到膝盖上看了起来……
当我们沉浸在小人书中,和海娃一起送完鸡毛信,抬起头时,天已经快黑了。赶紧装好小人书,一路跑回家。当然今天回家后挨骂是在所难免的。
从此,我的小脑袋里装的不再是甜丝丝的大白兔奶糖,而是那能带我走进另一个不同世界的小人书。
(二)我有了自己的小人书
自从看了第一本小人书之后,它就成了我朝思暮想的情人。我开始省吃俭用攒零花钱,不再是为了大白兔奶糖,而是为了小人书。
可是攒钱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是件及其漫长的过程。要攒下买小人书的钱,得等到猴年马月啊!所以要开动脑筋想点别的办法。
首先想到了我们家能挣钱的两个人,爸爸妈妈。嗯 ,妈妈是不可能的,她为了养活我们兄妹四个,白天在地里劳动,晚上还加班给别人缝衣服。冬天手脚都冻木了还要熬到凌晨才睡觉。缝一件衣服才能挣人家几毛钱。
她不仅要计划我们一家人的吃喝穿戴,还要打算我们兄妹四个上学的开销,真的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瓣花。
对了,爸爸应该还是有希望的,他在学校教书,能挣工资,虽然说他也很节约,从不愿给自己花钱,可他对我们还是很舍得的。对,就从爸爸入手。
好不容易盼到星期天啦,爸爸回家了。
“爸爸”我高兴的叫喊了一声,又看看他的手。
爸爸似乎理解我的意思,笑笑说:“这周太忙了,没给你们买吃的,下次买哈。”
“能不能把好吃的换成别的。”我小声问。毕竟在那个年代只有吃才是正事,其它都是奢侈品啦,基本不在计划之列。所以没有底气。
“哦,那你想要啥?”爸爸有点奇怪,一向嘴馋的我竟然不要好吃的。
“小人书。”我声音更小了,生怕爸爸生气。一生气那就肯定没戏。
“哦,小人书,”他若有所思的说。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感觉脸都发烫,生怕他说不行。我的眼睛紧紧盯着爸爸。
“行,说好买小人书不买好吃的哦!”
“嗯,好的。”我一下子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恨不得马上让全世界都知道,我要有小人书啦,我自己的。
我开始做计划,打算自己看完以后借给梅梅,小菊她们看,我才不会要她们拿大白兔奶糖换呢……
呵呵 ,八字还没见一撇呢,脑袋里就谋划了一大通。
于是,就开始数数,星期一,星期二……唉,为什么这一周的时间这么漫长。终于等到星期天,爸爸要回来啦!
眼巴巴的终于盼到爸爸走进家门。第一个先飞过去,盯住爸爸手里的包。爸爸当然明白我的意思,赶紧把包放到炕边打开,手伸进去,掏出了我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小人书。
我迫不及待的一把拿过来。
“铁道游击队,打仗的。”我吆喝这着一蹦一跳跑出门,谁也不理了。
赶紧的,在院子的小凳子上坐下来,一页一页仔细地读起来。
这是我自己拥有的第一本小人书,也是我珍藏的第一本小人书。这本小人书几乎传遍了我们班所有同学的手。过一段时间,我也会自己拿出来再重温一遍。
有时我会拿小人书给村子里比我小的娃娃们看。他们不认字,我就念给他们听。每当这时,他们都是瞪大眼睛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用佩服的眼神抬头看我一眼。呵呵,当时那种小小的自豪感有点爆棚哦!
当然,这本《铁道游击队》也别被我们整惨了。它被我们给翻的烂糟糟的,封面磨的不见棱角了,里面的书角也卷起来了。不是不爱惜,是看的人太多了,都不知道翻过多少遍了。
但凡只要是哪一页破了或掉了,我会赶紧去厨房找点吃剩的面糊给粘起来,一页都不能少,而且我要一直保存它。
慢慢的,我和哥哥姐姐攒的小人书越来越多,《雷锋的故事》《白毛女》《白求恩的故事》《西游记》《红楼梦》……我不但一遍又一遍的读他们,还和同学们互相交换,互通有无。这样,就能读到更多的书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彩色的小人书。小人书上的图画也越来越鲜艳漂亮。但我从来舍不得扔掉以前那些黑白画的小人书,那些画不论到啥时候,都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画。
可这些还不能满足我们。在镇上有集市的时候,会有摆书摊的老爷爷,他的小人书好多呀,一摞一摞的。每次走到书摊跟前,就挪不动脚步了。只有从兜里掏出攒的零钱,租一本。长凳坐满了,就坐在地上照看不误。
记得那时候我家的有一个旧旧的长方形的大木柜。柜子里面隔成两半。一半放的是衣服,一半放的都是我的小人书。可惜的是,这些小人书没能保存到现在。
是啊,时间让我遗忘了好多东西。但是,小人书带给我的美好记忆,是永远挥之不去的。
后续:童年的记忆//小人书(二、我的小人书),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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