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
你在盛夏的午后课间被蝉鸣声吵醒,朦胧睡眼间,看到教室外走廊上穿着篮球衫的男生和穿着花裙子的女孩并肩而立,男生突然的握了一下女孩的手然后飞快的放开,空气中漂浮着甜软的蜜桃棉花糖味道,你趴在临窗的课桌上,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出,仿佛一不小心窥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十七岁,
你第一次收到一封粉红色的情书,散发着淡淡兰花香味的纸笺被你咬着牙偷偷的塞进了垃圾筐的最底层。你将细碎散乱的刘海儿用一副笔帽夹在耳后,一遍又一遍的做着厚厚的试题集告诉自己,早恋是不对的,还是要认真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更符合你规划中的未来。
十九岁,
你遇到一个人,你们一起熬过夜准备建模大赛,一起在午后的长廊一遍一遍念着新东方准备英语演讲,你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动了心,而他会不会喜欢你,直到某天吃饭时他身边忽然多出一个爽利干脆的姑娘,大大方方对着她笑吟吟的伸出手,“我是XXX的女朋友,幸会幸会”,而他还是用那样羞涩腼腆的眼神对上你的眼,点点头微微一笑。
你知道那个女孩是主动表白追到了他,心中压抑不住的遗憾,你在深夜里一遍遍问自己“要是我呢?”却没人能给你回答。
二十一岁,
你是全系成绩最好的女生,确定了保研之后长松一口气,你抱着一摞小说悠悠然的从图书馆逛回宿舍,途径一对急着找工作的小情侣正在吵架,女孩赌气的一甩手,撒娇的看向男生,“我就是不想跟你分开,你要不跟我去北京,咱们分手算了。”。
你低头一笑,有些庆幸自己不必头疼类似的烦恼,心中却忽然浮起一种莫名的失落,舍不得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二十四岁,
你在某个失眠的深夜打开电台,随意的听着主播念着一些稚嫩而又青涩的爱情故事,有一句没一句的听到睡意沉沉,却在某个辗转反身的瞬间惊醒,似乎,你有许多许多年,都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了。
你忽然好想有个男朋友,他懂得你说出来和没有说出来的话,他爱着你喜欢的和不喜欢的完完整整的你自己,你将新谱的吉他曲谈给他听,将春天里第一朵花的开放拍给他看,将所有细碎到无法记录下来的美好和忧伤,跟他一起分享。
可是你的身边,并没有出现一个这样的人。
你告诉自己,宁愿等待,也不想将就。
二十六岁,
你是公司最给力最年轻的业务骨干,忙于奔波于一个城市又一个城市的出差,和那些让你灌着浓咖啡熬过好几夜的棘手项目。
你参加过好多好多场婚礼,从最初每一次都感动的想哭,到逐渐已经能够麻木的计算着红包的大小,交情的浅浓,宴席的质量。
爱情是什么东西?你对那些陷入恋爱中不可自拔的小姑娘嗤之以鼻,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你一个人的生活有声有色光鲜亮丽,根本不需要另一个人来点缀。
同一个项目组还小你一岁的姑娘去休了婚假,你咬牙拼命顶着本该两个人平分的工作。
二十七岁,
你是不是...真的成了一个爱情绝缘体?
某天,你被自己这样的发现下了一跳,暗暗决定下一个周末就去见七大姑介绍的,那个博士学历的海归。
你们见了面,吃过一顿没滋没味的晚饭,对话平淡的像是白开水,而他最后的一句话甚至激怒了你,他说“你一个女人,再认真好强有什么用,最终还不是找一个人洗手作羹汤?”
你妥协而又自暴自弃的参加了许多次相亲会,交友会,应付着各种奇葩的对象。
你满腔的难过和委屈只想找个人聊聊天发泄,拨电话给大学时候关系最好的朋友,她压低声音打断你,“抱歉啊,你稍等一下,我把娃哄睡马上就给你拨回去。”
仿佛从某一天开始,你所有的朋友都像约好了一般的纷纷出嫁,全世界单身的只有你一个人。
二十八岁,
你依然没遇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你觉得那些爱情故事都是在骗人,又或者,天下的好男人已经不知道绝种到哪里去了。
你尝试过一段根本算不上恋爱的约会,跟别人口中的某个“很合适你”的人。
虚与委蛇永远比沉默痛苦,貌合神离永远比孤独可怕。
你还是决定结束这段根本擦不出任何火花的约会,毕竟,你已经等待了那么久,那么多年了。
你每天依旧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去上班,踩着噔噔的高跟鞋带着精致的妆容活的好像是一个潇洒而快乐的年轻人。
可是你逐渐发现,“回家”越来越变成一件可怕而讨厌的事情,原本通情达理的父母,再也听不进去你说“我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幸福”这种话,而是摇身一变成为拿着狼牙棒的恶魔,睡梦里都在逼婚。
你再也不是亲戚朋友中那个优秀的耀眼的小姑娘,七大姑八大姨看向你的眼神开始带上一点幸灾乐祸的怜悯。
同事们朋友们不管什么时候聊起爱情婚姻,不管你在不在场,最后话题都会落在你身上。
你清楚的知道自己过的挺好,付了一套公寓的首付,买了车,坐着不再用看人脸色的职位,每年可以任性的来上几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你可以眉头不皱的付清自己购物车里所有的宝贝,也可以很享受的为自己炖上几个小时的红枣羹。
可是没有人在意你怎么想,那些以关心为名的绑架和以“为你好”为借口的干涉,你逃不掉,也拒绝不了。
你明明没有任何错,
可是对抗整个世界,为什么还会那么辛苦?
二十九岁,
公司新来的小姑娘跟你聊天,兴致勃勃的听着你讲自己的单身史,末了两眼发亮的握着你的手一摇三晃,“姐,你真是活的励志偶像啊,我一定要把这个故事讲给我闺蜜听,她才二十五,一天到晚就愁着嫁不出去怎么办,一点也没有你这么豁达潇洒。”
你心中默默苦笑三声,假装毫不在意的转身干活,听见小姑娘在你身后,手指飞快按着手机的声音。
天知道,你根本不想当什么励志的偶像,
只想做一个普通人,哪怕是淹没进人海,连痕迹都看不到的普通人也好。
你从来不豁达也不潇洒,只是习惯了而已,
习惯了等着一个人,
从希望到绝望,盼望到失望,从梦想到狂想,妄想到别想。
三十岁,
你学会了越来越多的东西,
在忽然断电的夜里,冷静的摸出蜡烛给自己煮完一碗面,在水管爆裂的时候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物业,在路上跟别的车发生刮蹭之后一边打电话报理赔一边应付对方的胡搅蛮缠。
你以为自己可以以一个无所不能刀枪不入的小宇宙般存在。
可是你却越来越害怕回家,越来越害怕任何跟婚恋有关的聊天,任何一场没有跟你同龄的单身人士的聚会,越来越无法面对,别人看向你的,有些不解有些不屑有些怜悯的目光。
“她那么优秀,为什么还是一个人?”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都在说,“要是没问题的话,怎么会一直不谈恋爱呢?”
你顶着刀枪不入的骄傲外表抵抗着这样源源不断,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和质疑。更加努力的让自己活的,看上去更光鲜优秀一点的样子。
却抵抗不住自己的心,在一个又一个的深夜里质问自己:
“是不是因为我长得不够漂亮?”
“是不是因为我腿太粗?”
“是不是我真的有什么心理问题?”
然后在一次又一次的无解中,本能的拒绝任何一场,可能会让自己感到尴尬的谈话和聚会。
直到终于有一天,你要么从一个温柔可人的小姑娘变成一个人见人嫌的“灭绝师太”,对世间一切的情爱不屑一顾。
要么终于无奈妥协的随便嫁掉,嫁给某一个你不看照片甚至想不起他长相的男人。
要么背井离乡的远走到一个父母亲戚再也鞭长莫及的地方,将自己与往事强行隔绝,孤零零的度过一个又一个元旦与新年。
喏,你看,单身太久是会被杀掉的。
不是被孤独,不是被无聊。只是因为,你并没有生活在那个理想的,各人自扫门前雪的独立世界里。
有人的地方永远都是江湖,
而唾沫星子,从来都是比任何明枪暗箭都更杀人不见血的武器。
损毁着你的自信,瓦解着你的尊严,让你一天甚过一天的不爱自己,让你众叛亲离,让你亲手掐死掉自己所有的柔软和美好,变成一副内在千疮百孔,却还要假装刀枪不入的模样。
当你一点一点杀掉自己,变得可憎,孤僻,偏激,虚伪,面目全非或是了无生气。
他们说,早就知道,这会是你的结局。
我常常跟一些还年轻的能掐出水的小朋友聊天,听到她们用那种带着一丝骄傲的口吻反驳我:“我一个人过的那么好,干嘛稀罕别人喜欢?”或是“谈恋爱就是一件小事,我还有更大的目标想要追求。”
或许他们还不能懂,无论于谁,无论于境地,不爱就是有罪的。
当一个人拒绝爱足够久,总有一天也会被爱拒绝。而无论你是否认同婚姻与恋爱这样的关系,如果在很长一段时间,身边都没有一个值得让你动心的追求者,那一定是自己出了问题。
从来都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比爱更能保养一颗心。
让你找到更好的自己,并愿意把这样的一个你分享给另一个人。
让你有力量去抵御外界,也能怀着谦卑来反省自己。
它做你的铠甲,又为你保留最柔软的地方。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所以啊,你可以坚强,可以独立,可以自由,可是千万千万别放弃任何一个可以争取去爱的人,别封闭一颗愿意去获得爱的心,别拒绝任何一个可以遇到爱的机会。
因为遗憾啊,它永远比失败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