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虫
许娜知道我总是偷偷看她，她也不看我，对着窗外说：“再不认真看书，小心打你的头。”我急忙低下头，强忍住不笑。许娜扭过脸看向我，把书给我合上，抬起我的下巴，说：“说说，你都看了什么，不能看完什么也没记住。”我被许娜刚才那个暧昧的动作弄的心神荡漾，心狂跳不止，我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敢于直视她的眼睛，说：“忘了！没记住！”许娜立马严肃起来，说：“伸出右手！”我伸出右手，她看了一圈好像找什么东西，说：“没有戒尺，我就用我的手暂时代替。”说完，许娜就往我手心一打，像是老师训斥学生，紧绷着脸，说：“下次看书还忘不忘带着脑袋？”我想笑却不敢笑，最后没忍住，趴在桌子上笑了。许娜见状也没憋住笑了。
我笑完了，眼泪都笑出来了，说：“你不当老师真可惜了！”许娜不谦虚地说：“我也觉得我不当老师，国家又少了一名优秀的老师，不知少了多少栋梁之材。”我笑着说：“说大话也不打草稿。”许娜说：“我没有说大话。”我说：“是，你没说大话。”许娜沉默片刻说：“我爸爸是老师，我妈妈也是老师。”许娜突然提到她的父母，而且还说出父母的工作，我还是蛮高兴。我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正要考虑要不要把我父母做什么工作也间接交代一下。
许娜却没有给我这个机会，说了一句惊呆我下巴的话，她说：“我爸不久前去世了。”我忽然想起那次她在我胸前哭的样子，我还以为她失恋了。我轻声说：“是上次你找我的时候吗？”许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我说：“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做点什么。”许娜低头一笑，说：“你能去找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谢谢你千里迢迢来陪我。”经许娜这样一说，我也不好说什么。
我们又沉默了一阵。好像沉默是我和许娜的专利，不沉默的话，反倒哪里不对。
“你不是想看电影吗？我陪你一起去。”我打破沉默提议。
“不，我不想看电影。没有心情。”
“你可以说说，说出来就好了。把事儿憋在心里会很难受，会憋出病的。”我特别想为许娜做点什么，很想看到许娜一笑。除了这些，我也没有找到其他能帮忙的。
“你可以陪我到外面走走吗？”许娜忽然望着我，眼神里都是哀伤。
“咱们走吧！”我起身就拿着书往刚才取书架处走，把书放回原处后，转身一看，许娜就在我身后。
“好看吗？好看就买下来。”许娜提议到。
“还好，下次可以再来看。我们还一起坐在这里喝咖啡。”
许娜冲着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这块正好是最繁华的地段，到处都是大商场，休闲区，南来北往，人流量特别大。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提议：“我们去吃晚饭吧！吃完饭天也黑了，我们正好在这附近走一走。这个地方有个特别好的地方，我带你去。”
至于吃什么，我问许娜注意，许娜说随意，最后我提议吃自助吧，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带着许娜去吃的自助。吃饭的时候，我们又进一步了解。其实，我想吃完饭带着许娜去唱歌，就是不知道许娜会不会去。毕竟，我俩一男一女在一个封闭环境，怕许娜担心。
我正在想着，不小心把饮料撞倒了，洒了一满桌子，裤子上也洒上了一些，还好没有洒到许娜身上。许娜反应比我快，急忙从抽纸盒里抽出餐巾纸，先给我擦裤子，又给擦桌子。我以为她会责备我不小心，看到她担心的样子，我心里瞬间暖暖的。我发现，这个时候的许娜特别温柔可心，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想趁她不注意偷偷亲她一下，我贪婪的看着许娜忙碌着急的样子，手紧紧的握着，手心又泛滥成灾，我紧张又害怕，眼看许娜离我越来越近，她的头发就在我下巴的十里米处，我要是亲她非常容易，我觉得我额头，后背，手心都是汗，不知道是不是慌张的缘故。许娜给我擦好裤子，擦干净桌子，看着愣怔的我，说：“你还好吧？”我为刚才自己的想法万分羞臊，我怎么能有那种龌龊的想法，幸亏我什么都没做，万一在没有经过许娜允许的情况下，我擅自行动，她要是一时激动和我断绝朋友关系该怎么办，我们恐怕连普通朋友也做不了，就连现在这样的朋友也成不了。
许娜见我不说话，轻声问：“没烫到你吧。”我摇了摇头，说：“没事儿。”许娜又帮我点了一杯饮料，亲自放到我面前，微笑着说：“这次再打翻，你可没有裤子换了。”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尤其在女生面前。
买单时，我和许娜发生了争执。我坚持我来结账，许娜非要她来付钱。我俩就在前台面前争来争去，最后前台人员看不下去，说：“美女，还是由您男朋友买单吧。”我俩就是因这句话终结争执，最后我来买单。
我和许娜走在城市的路头，这边是商场的另一侧，人流比较少，也比较安静。路的两旁都是法桐，法桐上结了一个又一个小圆球，挂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起了《西游记》里的人生果。如果挂在上面的真是人生果，我一定会像孙悟空冒天下之大不韪偷一个，让许娜吃一个，让她长命百岁，青春永驻。路上的街灯泛黄着，看上去像怀旧看照片上的背景颜色，远处闪烁的霓虹灯，和这里格格不入。相对商场来说，这块就是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是恋人约会最好的地方。我们谁也没有主动说话，许娜的两耳旁长发正好挡住她的侧脸，我看不见她的模样，夜风抚来，许娜伸手把埋住她脸一侧的头发扣在耳后，转过脸来冲我轻轻一笑，又转过脸去看向别的地方。她总是这样，不说话胜过千言万语。
“今天晚上不好意思，让你没吃好。”我没话找话，一想到吃饭时的窘态，我真的恨死自己了。
“什么？”许娜也没想到我说这么一句话，显然没理解我说的点。可能我打断了她的思考时间，打破了这难得的安静。
“你刚才为我解围。”
“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没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许娜轻轻一笑，说：“本来该我请你吃饭，谁知道你不给我机会。”
“我请你吃饭是自愿的，”说到这里，我停住后半句话，其实后半句我想说因为那个人是你啊。
“这样吧，为了公平，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请你吃饭，你可不能再耍赖，不能像这次这样。”
“好！”
我和许娜相视一笑，我的心里瞬间开出一朵黄色小花，又小又好看，像是一朵蒲公英。
“要不，要不我带你去唱歌，去不去？”我忽然改变主意，不管许娜怎么看我，一时半刻我真的不想和她分开，我希望我能和许娜像这样一直走，走到时间的尽头，世界的另一端，直到天不再变白，夜不再变黑。
“不了！有点晚了，我们这样走，不好吗？”许娜一边拒绝又一边提议。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去。”
“有时间再说吧，现在我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说。”许娜说的时候带着淡淡的哀伤。
“那样也好！”说到这里，我也安静下来。
走到前面一个十字路口，我见许娜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也没敢说别的。上一秒是绿灯，下一秒就是红灯，我刚没看红绿灯就往前走，许娜急忙拉住我，说：“红灯！”我停下来，站在许娜旁边，心里翻江倒海，说不出的感觉。
过了红绿灯，人们又少了很多。许娜突然伸出右手，说：“给你！”我以为许娜主动让我牵她的手，犹豫片刻，看见许娜看我的眼神，我刚伸出手准备去握她的手，她却说：“刚才我打了你手心两下，给你，你打过来吧！”我的心瞬间落在地上摔成碗片，苦涩地说：“不用了，我没那么小心眼，我不和女生计较，再说你也是开玩笑，打的我也不疼。”
“我给你机会，你可不要反悔。”许娜看着我说。我却不敢看她，看着前方的路，像是看着遥远的模糊的未来，说：“不会反悔。”
许娜没有接我的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我和许娜在一起的时候，总感觉比她矮一大截，怎么够她也够不到她。我走到路旁的一棵法桐树下，那棵树看上去年纪也不大，我的一个怀抱就能轻轻松松抱住它，它的个子也不高，只比我高出两头。我停下脚步抬起头盯着它看了一会儿，许娜见状，问我怎么了。我冲她轻轻一笑，伸出右臂，踮起脚尖，从离我最近的地方摘下一颗小圆球，送到许娜面前，说：“送给你！”许娜不敢相信，指了指自己。我说：“送给你，许娜。”许娜接过去，低头一笑，说：“为什么送给我这个？”我傻傻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了，就想送给你。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许娜拿在手里端详几秒，说：“还不错！”说完，又看向我，说：“谢谢你，顾杰，还没有人送我这样的礼物，我很开心，也很喜欢。”刚才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就后悔了，后悔自己一点浪漫的情怀也没有，再怎么我应该酝酿一下，比如想一两句和现在情景匹配的诗歌什么的，可我看到许娜的时候，就什么都忘了，忘的一干二净。
我的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这首歌，不知不觉唱起来：“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我唱完，许娜看着我莞尔一笑，像一朵兰花心里藏着淡淡的忧伤。我见许娜笑了，又接着唱：“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深深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那时，我只顾着唱歌却忽略歌词里的意思，唱的时候只在乎曲调优美舒缓。我唱的时候像看书那样忘了带着脑子，只用眼睛看许娜笑的样子。
“唱的真好！”我唱完，许娜冲着我一笑，由衷的夸到。
“你能和我一起唱吗？”我看到许娜的笑，忍不住想让她和我一起唱。虽然我提了这个建议，但我还是没有十足信心和把握，她会答应我的请求。
“唱什么？”没想到许娜回应了我这么一句。我真的特别激动，激动的差点把她拥入怀中。
“还是邓丽君的，《甜蜜蜜》怎么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平常会唱那么多首流行歌，认识那么多歌星，偏偏只想到了邓丽君。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听现在的歌了，也很少听说最近有什么特别火的歌手。仿佛我会唱的歌还停留在高中那个时代。
“好，我也喜欢她的歌。正好我也会歌词。”许娜笑着说。
“那我来起头。”
许娜点了点头。
“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我唱完，伸出手指向许娜，示意许娜接下面的歌。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
“梦里梦里见过你，甜蜜甜蜜笑的多甜蜜，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我和许娜共同唱起来，一直唱到最后结束。
一曲结束，我和许娜笑了起来，许娜笑着跑了起来，跑到前面，一边跑一边看我，我跟上去，笑着说：“等等我，许娜！”我俩在路上互相追逐，你追我，我追你，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最后许娜追不上我，停下来，捂着肚子哈哈笑起来。我站在许娜前面不远处，手扶着腰侧，笑着说：“过来啊，看你能不能追上。”许娜笑着不看我，我慢慢退回去，退到她面前，笑着说：“没想到，你能跑这么远，还能唱的这么好。”
许娜笑着趴到我身上，头埋在我怀里，笑着说：“哎呀，笑死我了，我还没像这样笑过，还没笑成这样过。”
我不敢乱动，心又狂跳不止起来，不受控制，像要跳出来，非要见一见许娜，早就等不及一睹许娜芳容了。
许娜收住笑容，离开我胸前，说：“我还担心你随便唱一首歌，我不会唱。没想到，你唱的这首歌正是我记住歌词的歌。”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这两首歌是我最喜欢的歌。”许娜说：“也是我最喜欢的最爱唱的两首歌。”
我看了许娜一眼，赶紧看向别处，心里忍不住暗自窃喜。
正走着，许娜突然问我，“你不是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在哪儿？”我真的没想到许娜竟然还记得我说的话，说：“你还记得，我以为你忘了？”许娜掩然笑到：“我又不是七老八十，怎么说忘就忘，再说你说了还没过多久。你想我这么快就忘掉你说的话吗？”我被她说的无话可说，过了一会儿，我才觉得哪里不对。我想表达的是，你竟然把我说的话记在了心里，我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一种心生欢喜的感觉。
许娜见我不说话，说：“在哪儿，你说的我特别想去看一看。”我说：“已经走过了，下次再去吧！”许娜说：“远不远，不远的话，我们去吧！好不好？”我不是不去，是担心许娜不是真心想去，所以我才没想真要去。但听许娜这样说，我点头答应了。
原路返回，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的路，我担心许娜抱怨距离远，我事先给许娜打好预防针，说有些远。许娜不在意，说：“没关系。”
我带许娜去的并不是什么高消费的地方，也不是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更不是花草满地香的地方。我们去的是一个广场，广场很大，就在刚才商场不远处，只是这个地方方位隐蔽，不易被人发现。广场的灯没有全亮，而是稀稀疏疏的亮着几盏，人也不多，只是有人玩滑板。他们带着鸭舌帽，有的把帽子舌头放在脑后，有的放在耳朵旁边，有的是红色，有的是黄色，有的是花色，什么颜色都有，他们穿的衣服也很嘻哈，看上去和这项运动匹配的天衣无缝。他们的脸庞看上去都很稚嫩，像是十六七岁的样子，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
“他们真好！”许娜站在一旁感慨道。
“什么真好？”我忍不住问道。
“年纪啊，他们最大的看起来年纪也就十八九。”许娜看着他们在广场中央行动自如的滑来滑去，畅通无阻，就像没有在滑板上，看起来像在水里自由自在游泳的鱼。
“他们摔在地上肯定很疼！”我看到他们在石板地上没有任何保护措施，还是替他们担心。
“所以说他们如花似玉的年纪，他们不害怕摔，不害怕受伤，不害怕一切伤害到他们的东西。他们正是对周围新鲜感好奇心最浓烈的时候。”许娜看着他们在滑板上那么自由，眼睛里都是羡慕和落寞。
“你要玩吗，想玩的话，我去给他们说一声。”
许娜显然没有预料到我会提这个建议，回头看我说：“恐怕不行吧，你和他们认识吗？”我笑着说：“不认识。”“不认识，他们怎么会听你的？”许娜疑惑的问。“你别管了，站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许娜点了点头。有时候，我真不明白许娜为什么那么相信我，那么愿意听我说的话。
我问了几个玩滑板的男孩，开始没人答应，但是见我说的那么诚恳，或者为了让我在女朋友面前不是面子，最后还是答应我了。我又让提前和一个男孩打好招呼，如果一会儿我朋友想学滑板，烦请他过来教一下。
许娜比我想象中的勇敢许多，我说让她尝试一只脚在滑板一只脚在地上，她真的这么照做了。可还没滑几下，就摔倒在地。我跑过去要扶她，她不让扶，笑着说再试几次。许娜又尝试几次，不过还是失败了，而且每次都摔倒地上。那个好心的男孩也赶忙围过来，问需不需要他帮忙。许娜笑着说“不玩了！”看得出来，许娜心情好了很多。我和许娜对那个男孩说了声谢谢，两人并肩站在栏杆处。许娜靠在栏杆上，伸开双臂，说：“今天的夜真美！”说完，她冲我狡黠一下，我觉得特别可爱。这个角度刚好，我在她背后给她一个拥抱。我看着那个位置若有所思，理智告诉我，我不可以这样。
“顾杰！”许娜忽然喊我，我说：“在！”许娜回身看向我，后背靠在栏杆上，夜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她努力控制，把脸两侧的头发都别在耳后，说：“你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我笑着说：“之前我来过一次，偶然发现了这个地方。没让你失望吧！”许娜笑着看着我说：“谢谢！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说：“你开心就好，我也为你做什么。”许娜低头一笑，转过身去，看着夜空，指着远处，说：“快看，那边有一颗星星。”我顺着许娜的方向望去，果然望见一颗，只是诺大的夜空里只有那一颗，看上去孤单又寂寥。许娜说：“它应该很孤独吧，只有它自己。”说到这里，许娜就不说话了。我想安慰许娜，也想不出安慰的话。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自己为什么总是连话都不会说，说一句话难道能少块肉掉颗牙么，也许我天生就是这副得行。
许娜说：“顾杰，你看，还有月亮，月亮看上去又圆又亮。”我一看月亮，就知道今晚是每个月的中旬。我说：“今天应该是农历十五，要不然月亮不会这样。”许娜唱起我刚才唱的《月亮代表我的心》，“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不变，我的心不变，月亮代表我的心。”唱到这里，许娜就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