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凌晨三点的自习室吗？

如果是平日，这里就空空荡荡的；如果是考期，这里的人都打着哈欠戴着耳机，复习，一直复习。我从灯色里感觉他们的疲惫，角落中尚有睡倒的人，像撞了墙的纸飞机。

你知道自习室除了人还有什么吗？贩卖机。

我经常深夜游荡，在楼里乱走，楼道的灯整夜不闭，我上下两个楼梯，走过四段长廊，然后和贩卖机对视。

你。想。不。想。睡。啊。

无、聊、

贩卖机其实会说话，这个秘密我一直没对人讲过。

深夜，我投下五枚硬币，贩卖机吞下去，嗡动，然后没了动静。

哥？？？

我拍他额头，他不理我，我就顺势在旁边坐下了。

“你知不知道这五块钱从哪里来？这要从昨天傍晚六点十三分与我擦肩而过的鸡柳小摊说起了，本来这几个钢镚现在已经是我消化道里的别的东西了。”

“浪漫得很，天上还有红色的云，耳边是轻柔的风，宽大马路上我穿花而过，没有抓住。”

“城管的三个破车打碎了我的幻想，日你妈。”

“五香鸡柳，此刻我只能与你道别。”

“硬币们在剩下的几个小时躺在我的钱包夹层里议论，窃窃私语自己币生的下一站到底是哪里。我作为它们命运的掌控者，带着与生俱来的慈悲携他们和你相遇，贩卖机。”

“你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还我饮料！畜生！”

“你、废、话、好、多、哦、”

“谁？谁说话！”

“我、啊、你、怎、么、回、事、”

“贩卖机？？？”

……

“还钱先！”

“我、刚、刚、一、不、留、神、打、了、个、盹、我、只、进、不、出、的、”

“貔貅?”

“差、不、多、吧、”

我和他攀谈起来，大概意思就是要退钱只能给装饮料的人打电话，贩卖机从他那里买了意外险，工作失误的时候他来赔偿。

“今、天、月、色、怎、么、样、”

“还行，月亮在左边，星星都闭眼。”

“本来我靠在那边的墙，那儿，抬眼就能看见月亮，后来这个新的机器来了，把我挤到这里。你知道吧，贩卖机也有江湖。”

“你怎么不磕巴了？”

“累，你看着也累，之前是节目效果需要，你多担待点儿。”

后来我就和贩卖机成了朋友。至于它有多少个朋友，据我观察只有我一个，因为有一次我索性和他对视到天明，没见到有别人来找他，只是我眼镜生疼，他也嗡嗡叮叮，哈欠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