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二

钱二,是一个看起来很娇弱的女子。

一头黑发,皮肤白里透红,眼神清澈明亮,着装得体。做事利索,唯独说话词不达意。

第一次同桌吃饭,她总是笑着,一双眼睛老在我脸上扫来扫去,很小心地样子,让我感觉到我不是来做工,是来做客。

吃过饭,钱二依然笑着收拾好碗筷,像一阵风似的送进厨房去了。

哦,对了,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情况。

我是老板从劳务市场请回来做工的。老板已年近60,挺精明,做油炸饼的。

他有两个摊位:一个在东兴区武装部;一个在黄角井开发市场外面街道上,这里和我有五个人。

两个人守一个摊位,老板就两摊位跑,来回送货。

今天刚到,老板让我跟钱二一起出门,去黄角井那个摊位熟悉地形。

两点钟,准时出摊。

我便端着绿豆心,跟着肩挑100来斤重的钱二上了街道。当时我真担心钱二那胖瘦合适的身子能否承受那一百多斤。走过一段路,我就知道,钱二真的力大如牛。因为钱二挑着担子,脚步如飞,我一不留神,她那身浅黄色衣服就失踪了,我赶紧沿着方向追上去。

等我穿越人流,找到摊位前,钱二已经做好准备工作,开始生火。我顿时对这个身高1.5米,身材不胖不瘦的女子有了一丝好感。

旁边那些卖菜的就开始逗钱二:

“钱二,你们老板又给你找了一个师妹呀,”

“是啊,今天才来的,老板说,是我姑姑”

“这下你得听你姑姑的话啰。”

“我不听哒,”

钱二很不服气的表情,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老板到时,油已散发着香味。

“老板,油香了”钱二依然笑着。

老板瞟了一眼油锅,才不紧不慢的洗净手,用干净的抹布重新抹过不锈钢桌面,迅速从桶里抓出一坨拳头大的糍粑,放在手心下,几个反复按压,糍粑就成一个圆,再放入绿豆心,卷起边沿,合缝,再按压几下,一个圆形饼就做好了,然后抓起一角,轻轻入锅,炸一会,钱二就用架子翻一面,反复翻过几次,一个金碗就出锅了。这时顾客就像潮水般,从各个角落涌来,自觉地排好队,依次买走。

我就帮着收钱,学着装饼,送到顾客手中。

就这样,从第一锅油炸饼开卖,到五点半,一直不停歇火的生意。

6点下班后,回到出租屋,准备吃的和第二天的材料准备。

02)

第二天,我和钱二按时出摊。

当很多 人还在睡梦中时,一路过去有10家摊位已经油锅冒烟。我刚把准备工作做好,一个帅哥走过来:

“老板来两个,”

“好,”我应着,转向钱二,

“快点先做一锅出来,”

“老板还没到,等一下,”

  钱二给顾客表示歉意。

“你不会做吗”我问钱二,心里有点着急。

“我做不来,等老板来做。”

我看看站在摊前的帅哥,又看看钱二,一把拉开她,因为她正站在做饼的位置。

我抓起一坨糯米放在不锈钢桌面上,就要准备做。

“你不能做,要折本的,”钱二急得大喊起来。

因为第一次做,份量拿捏不准,抓多了。但我此时顾不得许多,只想做饼出来,不让顾客失望。

我没理睬钱二那不停的呼叫,脑海里想着昨天老板做饼时的流程,很快做好放入锅里。油的温度正合适,当钱二还在吵的时候,饼已发黄,估计时间差不多,用漏瓢一漏,放在沥油的不锈钢盆里,稍息,就用袋子装好,给了那个帅哥。帅哥说声“谢谢,”高兴地咬着饼走了。

“老板来了,要骂人”,钱二在那里,满脸焦虑不安。

不一会儿,老板来了,钱二抢着告状:

“叫她不要卖,她不听”钱二满脸委屈。

“哪有生意来了不做的道理”我补充一句。

老板看了我一眼,目光里满是赞许。

2)

也许是忙起来的原因,一周很快就过了,大家在工作上更默契了。

一天,做过饭,大家围着桌子在做准备工作。

”钱二,你妈漂不漂亮“。老板又开始拿钱二开心。

”你做梦嘛."

钱二不着边际的回答让大家哈哈大笑。

“钱二,,这是你幺姑哦,"老板指着我,对钱二说。

钱二的老公给我一个姓。老板总是这样逗她。

“我不认哒,”钱二歪着头。

”你老公都要认,你不认,不怕响雷呀,“周四姐说

钱二不吭声了。

慢慢地,我才知道,钱二的母亲是一个神精病人,病一发作,就会到处跑。这病又传给钱二,难怪钱二说话总是词不达意。

想起那些卖菜的总要逗她,钱二越发气,她们越开心的事情,我心里开始对那些取笑钱二的人产生反感。

钱二的婆子妈也是神精病,他老公范四不如意时,疯病发作,就抓着她撞墙,不管死活。

我开始同情起钱二来。

一次,我问周四姐,老板怎么不教钱二学做饼?

周四姐说,老板教过,钱二学不会,但她有一身力气。所以重活,杂活就是她做,但她很巴家,从她来了之后,店里从没掉过东西,所以老板舍不得放她走。

的确,我在的这些日子里,洗衣,做饭,倒垃圾,全是钱二在做。

3)

一次,老板有事,便做了一次人事调动,让钱二去周四姐那边,让小林在这边做,这边离出租屋近,小林是一个男人,可以适时送下货。

一天中午,周四姐抱怨地说,钱二一上午就在那里哭闹,生意再忙都不管。来一个顾客就诉苦,说她老公又有了女人,她要离婚。

“不会吧,是不是钱二疑出来的。”我说。

“谁晓得,你看钱二要死要活地,"

  钱二正好出来,听到我们的谈话:

“真的,我亲自看到,那女的打个电话,他就出去了,晚上两点钟才回来。”钱二一脸受伤。

“钱二,你真要离婚,”我想试试她的反应。

“离了婚,他娶他的,我嫁我的。”婚姻在钱二的眼里,居然这么简单,我有点佩服起钱二来。

那些天,钱二一直吵,吵着要去贸易市场(劳务市场),找工作,老板怕出她出意外,打电话,把她老公叫过来。

吃饭时,我看到钱二的老公。豆牙身材,头发好像好久没洗,一绺一绺的分开贴附在头皮上。

一身衣服沾满泥土,看样子是从工地上过来。

老板叫他吃饭,他蹲在门外只应声,不现行。没办法,老板吃过饭,让他把钱二领回去。

谁知道第二天,钱二又来了。说她不是不想做,有一个条件:要么我走,要么她走。

这个无理取闹的理由让我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做活,吃饭,只要有我在的地方,钱二立即寒着脸转身。

于是,我对老板说:

“天热了,我不做了。”因为热天,油炸生意不是很好。

老板没立即回答,但我必须要走。

但我也明白,人生的相遇相识是由不得自己的,一路上,分离是在所难免。

我想跟周四姐告别,就来到她的摊位上。

从周四姐的口中,我才知道,老板一直把我当他幺女儿对待,因为我说话做事甚至个头都很像他幺女儿。而他的幺女却嫁到遥远的上海。

你刚来时,老板就说了:

“不准对你大声说话,怕吓跑你”

想想那些日子,还真没有人对我大呼小叫。

我想想明天就要离开,离开后可能很快就忘记了,因为有些相遇相知只能放在心里,或者忘记。就插开话题,问起钱二的事。

提起钱二,周四姐就笑起来。我不明原因,也跟着笑。

“你知道钱二为什么要跟你过不去,她说你要她叫你姑姑,”

“所以她说有你没她,有她没你”

就这个理由,我笑得更厉害了。

那是一次无聊的玩笑话。

一天,我和钱二在屋里,做准备工作。

“  钱二,喊我幺姑 , ”我又逗她。

    “不喊呀,”钱二满脸不服气。

    “你老公都要认哈,你不认,你老公要打你”

没想到这句玩笑,竟成为钱二心里过不去的坎。

第二天,我离开,钱二满心欢喜地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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