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端木家达

五、姐妹反目

        这一年，张丽刚满四岁。张大明的姐姐、姐夫在迎春市市级机关工作，家境比李婉清家优越许多。张丽到了姑妈家后，衣食住行都得到极大改善。姑妈发现张丽对音乐有浓厚兴趣，便送她去市总工会学习音乐和舞蹈。为了让张丽与李婉清关系疏远，张丽的姑姑和姑父暗中使了些手段，故意不让她们母女俩见面。

        时光匆匆，四个多月一晃而过。春天来临，塞外的冰雪逐渐融化，大地焕发生机，万物复苏。然而，此时的张大明却已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如柴、奄奄一息。肝癌晚期的剧痛让他难以忍受，在一个夜晚，趁家人熟睡，张大明偷偷喝下致命的农药，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年前把女儿送人大姑子家，年后又失去了最亲爱的丈夫，李婉清肝肠寸断、悲痛欲绝，只能与儿子张军相依为命。

        张大明去世几年后，学校里好心的老师纷纷劝李婉清重新组建家庭，还热心地给她介绍对象，可都被李婉清一一婉拒。她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培养张军上，看着儿子一天比一天活泼可爱，李婉清心里多少有了些慰藉。张军7岁那年，李婉清送他上小学，张军在班上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李婉清看着像自己的儿子，也慢慢从悲痛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原本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可阳港老家突然发生一件烦心事。李婉清的大妹妹李淑清为了和弟弟争夺房产，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年迈的父母一封接一封地发来电报，催李婉清赶紧回家，说家里都快出人命了。孝顺的李婉清接到电报后，立刻向学校请假，把小张军托付给隔壁老师，安排妥当后，便匆匆买了火车票往老家赶。

        70年代初，交通运输条件十分落后，既没有飞机，也没有高速铁路。因为交通不便，李婉清已经十几年没回过家了。从迎春市回老家，要先从市区坐几天几夜的绿皮火车到北京，再从北京转乘京沪线到上海，最后从上海坐大客车才能到家。即便路途如此艰辛，李婉清还是克服重重困难，历经长途跋涉，回到了老家。

        此时，李建民已经从部队退伍，在阳港市郊区的和兴织布厂上班，担任保卫干事。李婉清回到老家后，径直前往年迈父母居住的公社中心小学宿舍。父母见到大女儿回来，心里别提多高兴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这下好了，家里终于有主心骨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李婉清父母在阳港市郊区老家有四间房子。李建民退伍回家后，经朋友介绍交了女朋友，女方年纪渐大，催着他赶紧结婚。可李建民在单位资历浅，暂时分不到房子，没房子怎么结婚呢？李建民的父母便想到了老家的几间房子。这几间房年久失修，房顶还有部分漏水，不过只要翻建并简单装修一下，就能给李建民当婚房。

      那时，李建民家里姐姐们都已结婚，各自组建了小家庭，就剩他这个老幺还单身。李建民的父母年纪越来越大，盼着早日抱上孙子。于是，老两口花了些时间，忙前忙后办好建房手续，很快，瓦木工就进场施工了。

        老房子拆了一半时，有一天上午，三姐李淑清坐着拖拉机，带着老公和女儿，从20公里外赶到建房工地。只见她一下拖拉机，二话不说就把堆在路边的木料往拖拉机上搬，准备拖回家。正巧李建民从窑厂拖着砖头回来，见状赶紧上前制止。

      “爸妈盖房子，你不但不帮忙，还来捣乱，居然还要把盖房的木料拖回自己家，你到底什么意思？”  李建民质问道。

        李淑清双手叉腰，用手指着李建民的鼻子，大声说：“我为什么不能把木材拖回家？爸妈的房子，按法律规定，我也有部分财产权。你们盖房子居然不经过我同意，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今天我就是来拿走属于我的那份房产的。”

        在工地上帮忙建房的生产队王敏队长，见李建民姐弟俩吵得面红耳赤，生怕他们打起来，赶忙抄小道去了大队部，请来大队当天值班的干部。大队肖主任急忙赶到现场，把姐弟俩叫到一起，说道：“既然这房子有矛盾，那就先停下来，等你们协商好了再施工。”说完，肖主任便转身回大队部了。

        李建民见姐姐李淑清态度凶狠，知道这房子一时半会儿盖不起来了，赶忙跟工地上的包工头说：“对不起，师傅们！大家先回去吧，开工我再通知你们，今天的工钱一分不少付给你们。”李淑清也没再多说，气呼呼地带着丈夫、女儿坐上拖拉机回家了，盖房子的事就此耽搁下来。

        李婉清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众姊妹中，大姐姐已经去世，还剩下5个人，家里唯一的小弟弟至今单身。按道理，做姐姐的应该帮弟弟早日成家，怎能在这节骨眼上争房产拖他后腿呢？李婉清觉得李淑清太过分了。但从法律角度讲，李淑清确实享有房子的部分财产权，她主张自己的权利也无可厚非。

        为了化解矛盾，李婉清向父母提议召开家庭会议。会前，她私下与另外两个妹妹统一了意见，她们都自愿放弃对老房子的部分所有权，看看李淑清到时候是什么态度。

        家庭会议如期举行。李婉清第一个发言，当着大家的面表示永远放弃对老房子的所有权，另外两个妹妹也同时表示自愿放弃权利。

        李淑清听完，觉得大家是事先商量好来对付她的，顿时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蛮横地指责李婉清做事不公道，一心偏袒李建民，接着对李婉清破口大骂，还发誓与李婉清断绝一切关系，从此再也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李淑清吼叫着夺门而出，家庭会议就这样不欢而散。

        回程的日子越来越近，李婉清急着回学校教书，儿子张军一个人在家，她放心不下。于是，她和弟弟李建民商量：“建民啊，趁着我在，你赶紧通知包工头来造房子。要是淑清再来闹事，我去对付她。”  有了姐姐的支持，李建民胆子大了起来，急忙找来泥瓦工，加快进度，总算把房子盖好了。

      房子盖好后，李淑清再也没回娘家闹事，弟弟李建民很快在新房里结了婚。回到迎春市后，李婉清心情格外沉重。她想不明白，兄弟姐妹本应亲如手足，怎么能为了一点财产就闹到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难道骨肉亲情就这么不值钱吗？（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