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一位老人

昨天晚上,看到一篇文章,让我感触很深。思绪良久。其中,文中的主人公是一位已经过世的老人,名叫张居贤。事实上,从血缘关系上讲他是我的爷爷,亲爷爷。

我的父亲是爷爷的第五个儿子,出生后,由于家里孩子多,吃不饱饭,害怕养活不了。于是就抱养了给一户姓杜的家庭。在上个世纪中期,像这种因为家里孩子多,抱养给别人家里的情况是相当普遍的。爷爷共生养了十一个孩子,九男二女。他把其中的老五(我的父亲)、老七、老九先后抱养给了别的人家。虽然爷爷当时是公社领导干部,但要想在那个特定年代养活这么孩子,也是相当困难的。

父亲抱养到杜姓家庭,没享多大福,遭受了人生的诸多艰难。父亲三岁的时候养母就过世了,十五岁时养父因积劳成疾撒手而去。在如此困境当中,父亲几乎就是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度过了人生当中一个又一个的沟沟坎坎。打我记事起,每当家里有困难时,时不时会有一些陌生的面孔来到家里,嘘寒问暖,接济生活。其中就有一位上了年级的人,那就是父亲的生父,我的亲爷爷。

后来,我们家就以亲戚的方式和爷爷家走动开了。一到春节,父亲总会领着我和弟弟,到爷爷家去拜年。在爷爷身边有四个儿子,分别是老大、老二、老六、老八。当时,奶奶已经去世了(我对奶奶几乎没什么印象,很小的时候见过,现在早就记不得了)。那个时候,在爷爷身边的四个儿子已分家,各过各的,爷爷跟着老八一起生活。

我和弟弟喜欢春节到爷爷那里去。一般情况下,我们都会选择正月初二去,因为在这个日子,爷爷的子女都会聚在一起。当然,也包括抱养出去的三个儿子(老五、老七、老九)。印象当中,爷爷很和蔼,说话不紧不慢。每一次去,爷爷总有许多话和父亲说,问这问那,很是关心。临走时,爷爷总会给我们这些孙辈压岁钱,好像给我多一点。那个时候,家里很是艰难,缺钱花。每次去爷爷家,临走的时候,大包小包拿许多,收获满满。小的时候不大明白爷爷家人为何如此大方,后来明白了,这是爷爷是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接济他抱养出去生活艰难的儿子。

在我的记忆中,每次见到爷爷,他总是那么的精神矍铄,银灰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走起路来很有“范”。1995年吧,在父母亲辛苦准备下,开始修建新房子。这是家里一件大事情,爷爷没少费事,经常到家里来,关心询问,听父亲说,爷爷还资助了一些钱呢。

1998年夏,我准备参加高考。父亲在夏收中,不慎摔伤,导致脾脏大出血,差一点送命。在住院半个多月中,爷爷来了好几次,每次来都会说同样的话:命咋么这么苦呀!出院后,父亲需要静养。爷爷为了让父亲有一个好的环境,就让父亲到他那去。我那个时候懂得人世间里的一些事情,父亲虽是爷爷抱养出去的,但爷爷一直用特别方式资助关心着父亲。从这一点说,父亲也算是不幸命运当中的幸运吧。

2003年我已参加工作两年了。从燕伋中学调到张家塬中学,也就是我的母校。爷爷当时在镇政府敬老院当院长,成天和鳏寡老人生活在一起。恰好,镇中学对面就是敬老院。就因为这样的便利,我有更多的机会和爷爷见面。时常,一到中午,爷爷和老人们坐在向阳的地方晒太阳、闲聊天。他一见到我,总会给其他老人介绍我,说我是他的孙子,在对面的学校当老师。言语当中,甚是欢喜。

2008年,爷爷去世。他的去世,说实在的,在我的心里没有引发多大的震动。虽然他是我的亲爷爷,曾给予我们这个家无数次的帮助,但爷爷毕竟没和我生活在一个家。爷爷的子孙很多,他出殡的那天,天气寒冷。我和父亲,及爷爷的诸多子嗣后代在送葬的队伍中。我听到了哭泣声,也看到了父亲泪流满面。我没有哭,但心里却是莫名的难受,空荡荡的。我明白,从此,这个世界少了一个和蔼的老头子,父亲少了一个把他常挂在心上的亲人了。

直到爷爷去世后,我一直不大清楚他过去曾干过的许多大事来。在随后的日子里,通过父亲及一些老人说,爷爷去过北京,见过毛主席,参加过好几次省市党代会。他担任村支部书记、公社革委会副主任期间,一心扑在基层一线,大公无私,给老百姓做了许多实事,他真正是一位党的好干部。爷爷生前所做的一切,已经被历史所铭记!

爷爷生前所做的这些大事情,对我这样的一个后辈来说,只能从老一辈人的口中诉说。在我所仅有的一点记忆里,爷爷就是生活在塬上的一位和蔼农村老汉。他的脸上,刻上了岁月的沧桑;他的子女、孙辈甚多,经常为后辈的事情操心;他喜欢安静,见不得吵闹,大多时间见他时都是一个人,神情安详!

爷爷去世这些年来,父亲和他的兄弟姐妹走动频繁。家里凡是大小有事,我们这些孙辈们都能聚在一起。每每谈起爷爷,都能感受到我们这些后辈的怀恋之情。

父亲早过了花甲之年,身体虽还健康,但也是白发苍苍。偶尔,当我想起爷爷时,我就翻起影集,看看2005 我结婚时和爷爷的合照。照片中,那个和蔼的老人,满脸笑容。我猜,当时他可能在想:那个曾经抱养出去的儿子,在无数个艰难困苦后,生活终于有了起色!

我相信,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的爷爷,他过得很幸福,再也不用操心他的儿女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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