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人就不该有道义吗?

弯弯在北京望京798和颐酒店遇袭后,“离开北京回家,并没有得到酒店方任何的答复,于是决定在微博上将事件公布出来,引起关注,从而推动问题解决。弯弯表示,她发这个微博的初衷,是希望可以了解到这个施暴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行为,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这样做?她希望得到酒店的回应以及道歉。同时弯弯也呼吁大家不要做陌路人,发现暴力应及时制止。”

在网上看到这个后续评论,我对“陌路人”这个概念很感兴趣。仔细品味,发现我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活到今天,所要面对的人真得可以这样简单地分成两类——熟人和陌生人。熟人当然是由各种缘份集合在你周围的,人数一点点多起来,关系一点点深起来。最初可能也是陌生人,却好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推动着,因为各种原由结识、交流和叠加而变成了熟人。又当然,熟人可从感情、感觉、爱好、交往的频率等等角度自然分出亲疏远近的不同类型,也可从“用得着用不着”的角度作出常不常往来的区分。而陌生人就简单了,就是不相关的人,至少当下是不相关的。

不用讲什么君子大义、唯道是从之类的大话,从一个普通人的立场来讲,假如遇到像弯弯这样的事,你刚好站在围观的人群中——你一开始必定是个围观者,因为敌人抓的不是你的头发,你也弄不清啥状况——你最直接的反应会是什么呢?

我不敢用小人之心量你的君子之肠,还是以身试法地演绎一下现场吧。

“哇差,这哥们发啥飚,打女人!这真不是个爷们儿!”——正常男人看弱女子被打都会在第一时间对施暴者投以鄙视。

“救命啊!放开我,我不认识你!”——啥情况?女朋友劈腿?讨债?拒付嫖资?孩子在幼儿园被老师虐待、他来寻仇?这也不像抢劫呀!

“看看现在这世道,光天化日下欺负女人,就没一个人伸手!”听到老者悲愤的遣责,真想上去拉开那家伙。哎呀,不行,那家伙好像疯了一样,万一有刀子咋办。再说,情况不明,何必趟这混水。再说,不是还没打死嘛,也不知有人报警没有,还是等警察来吧。再说,这关我啥事呀……

是的,不管你骂我冷漠、委琐也好,还是骂我无耻、也不是个男人也好,我都得承认,若我在现场,看到不认识的人遇到麻烦,心脑一定就是按这个轨迹走的。我得承认,在事后我也会在第一时间痛斥那个坏蛋,对弯弯们抒发无限的同情,也会在朋友面前不无炫耀、不厌其烦地详细描述和全面分析事件经过——作为当时现场的目击者。因为我和这个女孩是陌生人,是陌路人,所以我当时在现场的围观,跟我与所有人在事后在网上的围观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

这确实很悲哀,我也觉得自己可耻,可现实就是这样:一次次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在不同人身上,反复翻拍这同一个剧本,而观众一直都是我们这些人。似乎,我们从来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如果下次摊上这事的人,是我,是我的亲人,或是熟人……

当然如果在第一时间我认出那个女孩竟是我一个“熟人”,哪怕是一个关系一般的熟人,我还会这样吗?答案肯定是不一样的,结果也会完全不同:要么喝止狂徒,要么出手相救,起码要立即报警,哪有片刻的犹豫呵?哪有时间做阴暗的猜测?!此时的我,一定是正义果敢、英气逼人,咱不是“事了拂衣去”的大侠,接下来还要对着记者的话筒侃侃而谈。

又假如,我发现那个施暴者是我的一个熟人,我又会怎么办呢?那,咳咳……

真不敢往深处想,对着熟人就有情有义,对着陌生人就无知无觉,难道这也是人性无法摆脱的可怕、可耻的定律吗?

“我们这一代人终将感到悔恨,不仅因为坏人可憎的言行,更因为好人可怕的沉默。”这是马丁·路德·金的名言。

大概,佛说“无缘大慈、同体大悲”的时候,就早已知道这是众生心智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因此总是闭目,一脸的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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