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生早期便被灌输的观念:情绪有好坏之分,正面或负面之分,愤怒、恐惧、嫉妒等是坏的,快乐开心、听话可爱和尽力而为都是好的。你作为一个孩童的种种感受和情绪都被淹没在各种评价之中,这些评价从孩童时期就伴随着你,而价值和力量同样蕴含于负面情绪之中这一点却遭到否认。人们不鼓励一个孩童去认真对待自身的情绪并感知其中蕴含的讯息。恐惧被轻描淡写地驳开:你去尽力克服吧;愤怒则被看作叛逆或不听话的表现。人们在希望与不希望看到的情绪之间划出了明确的界限,这严重地影响了一个人,而当他尚是一个脆弱、敏感的孩童时,更是如此。
严控情绪会导致一个孩童不敢再信任其“负面”感受。当他愤怒或反应激烈时,会努力压抑这些情绪,因为他知道周围的大人不会赞同他这样做。当他感到强烈的恐惧时,他会试着鼓励自己以压抑恐惧,而有时也会因此压抑自身的敏感。童年时期发生的很多事情会导致一个人成年后对自身的情绪和感受持一定的不信任态度,他认为某些情绪是好的,另一些情绪则是负面的,在与他人交往的过程中必须要掩饰这些负面的情绪和感受。
那么,如果现在有什么糟糕或激烈的事情发生,它挑战你的自信,使你不得不自己去应对,你又会如何呢?这时你不得不去面对各种强烈的情绪:恐惧、惊骇、慌张、忧伤、愤怒、抗拒和绝望,整个一个负面情绪的漩涡。你对这些负面情绪的第一反应是:我不可以这样,我必须抑制它们,这样不好!由此你更加强化自身的痛苦和折磨,陷入更深的黑暗。因为,第一时间涌出的感受和情绪——恐惧、忧伤和惊骇——并不是什么坏事,这本是你对人生遭遇的自然反应,如果你顺应它,也就是说接受它且对它说“是”,就会为你带来疗愈,使你感到自己已经开始恢复和复原,因为在气愤、忧伤、感到被遗弃或异常恐惧的时刻,如果你依然对这些感受说“是”,你至少在关注自己,与自己同在。事实上,你是在告诉自己:“是的,我非常理解你此刻的感受和反应。”因为,你对自己忠诚,与拒绝、逃避或试图掩饰自己的强烈情绪相比,你会立刻感到自己更加坚定和刚强。拒绝自身的情绪和感受,只会使你违心地遗弃自己,这反而会使你感到无助,被负面情绪的漩涡吞没。
因此,你们童年时期被灌输的各种观念并不会助你度过灵魂的暗夜。当你们觉察到自己以恐惧、评判或抗拒来应对强烈的情感和情绪时,要明了这并非你的自然本性,这种应对方式是他人教给你的,也就是说,存在着改变的空间。而那些危机时刻恰恰为你提供了选择的机会,这其实是你之灵魂对你的终极呼唤。面对最痛苦、最强烈的情感和情绪时,要能够允许你的灵魂走近,对自己的感受说“是”,全然地拥抱自己——即使你感到异常的沮丧和糟糕,以这种方式“与自己同在”就是你在这些黑暗时刻最需要的。
在情绪激烈的危机时刻,压抑或消除情绪并不是解决办法。有时你周围的人会试图这样做——带着帮助你的愿望和目的,他们试图弱化或淡化你的情绪,对你说世上还有比这更严重的事情,但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解决方法是:面对和接纳这些情绪。真正帮助你的人会试着鼓励你去面对这些情绪,不逃避,与自己同在。不评判自身的恐惧和抗拒,也不去试图解决和消除它们,这就是我刚刚提到的导师风范。比如说,你感到深度的恐惧袭身,这恐惧可能有着某一具体的原因,而有时也可能毫无来由,这是一种模糊却侵蚀一切的恐惧。此时此刻,一个导师会与恐惧同在,静静地感受它流过自己,而不做任何事——从表面上看起来如此,不抗拒,不去思考分析,不去试着化解它,只是静静地与它同在。
相对于抗拒恐惧,还有评判恐惧以及逃离恐惧,这一切都不要做,要去承受它,承载它。一旦做到这一点,你的内在就会出现一个开放的空间,正如婴儿通过产道需要经历强烈的阵痛一样,你可以选择全身紧绷地与阵痛作战,也可以无为地顺遂阵痛,每次阵痛之后,产道都会变得开阔一些,以使新的生命出生。
其中的艺术在于:顺应阵痛而不是抗拒它。而如果你以头脑——大脑思维——来审视这一切,你或许会想:“这岂不是毫无意义?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你虽然貌似什么都没有做,却有一些事情自行发生。如果你在感受到恐惧——或其他一些强烈的情感和情绪——时能够与自己同在,就会创造出一条产道——新的物质实相由此而生,你意识的某一部分不再受制于恐惧、愤怒或绝望,你的意识觉知因此获得扩展。而且,你内在的某一部分在觉察——只是静静地觉察,这一正在觉察的部分就是你内在深处的核心,在这一核心中,你就是自己的导师,而这里所说的导师角色指的不是监督和控制,而是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