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待她好,她知。他喜欢她,她知。纵使是一介舞姬卖艺不卖身,可日日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如此下贱的行当,她又怎配得上他。
那日她最爱的杏花开得正好,像极了她灿烂的面庞。他忍不住折下一枝,赠予她,鼓起勇气,问道:“你……可愿与我共度余生?”
一句直截了当的话,她躲闪不及。她不敢看他,她知道自己身份低贱,自己配不上他;况且他还有他的志向抱负,她又怎能拖累他。
“公子说笑了,小女子身份低贱,怎配得上公子。公子来日必会功成名就,封妻荫子,我一介下贱的舞姬,怎有那福分。”她说起来容易,嘴角一抹淡然的微笑,可是此时她心如刀割。
他愣愣的看着她,良久。道:“姑娘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我对姑娘的心意,姑娘想必是知道的。”说着,他执她手,“我将来的妻子,只会是你,再无他人。待我功成名就之时,封的妻是你,荫的子是我们两人的孩子。如此,你可愿意?”
她着实不好意思,眼中酸涩,挣脱了他的手,转身跑开。他情真意切,可是……她着实不能接受他的好意。第二日,她就悄悄离开了那个烟花之地,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明白,不能打扰他,他的事业不能因自己耽误。
转眼六年过去了,这位姑娘还是在苦苦等待,就算自己当年拒绝了他,但是她知道他不会随便放弃的,她也不愿将自己的此生托付给除他之外的人。
可她不知道,早在好几年前,他便顺利考取了功名,连中三元。虽然他从未停止寻找她的下落,不止一次在梦里追着她的背影呼喊她的名字……但是皇上大恩,为他赐婚。他为了官位和利益,未多加思考便应允下来。
于是,他成为了当朝驸马,迎娶最受宠的长公主。
洞房里,他看到盖着盖头的新娘,脑海里闪过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
有一位素衣女子静静站立在看不见的地方,冷眼看着洞房里的两人,身边有两只小仙鹤。
今夜,我便让你见证你这些年心心念念的人的真正嘴脸,也好让你放下这无谓的执念。
“若眼前人是她,我可能会比现在快乐吧……但是,我要我的事业,我不能为了区区一介青楼女子葬送了我的大好前程!”他想着,她当年不告而别,如今或许已经嫁得如意郎君,郎情妾意过着日子了吧。若怪,便怪你是青楼女子上不得台面,我堂堂状元郎,必是要迎娶公主的!
当盖头下那张倾城的面容露出来的时候,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怎么……”
她微微一笑:“夫君,六年未见,安好否?”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不是公主!你这个骗子!”等他看清了眼前人,不由得惊叫起来。
她一脸困惑:“……夫君?”
“你滚!你不是公主!你这个上不得台面的贱人,把我的公主还回来!我是要做驸马的人,怎么能被你糟践了大好前程?你不要再纠缠我了,我们已经结束了!念在旧情,我不告发你,但是你必须给我滚蛋,把公主还回来!”
“……夫……君?”她愣住了,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不要叫我夫君!你这个下贱的脏女人,都不知道你跟多少人鸳鸯帐暖过,你居然还敢在我面前出现?我告诉你,再不滚,我就喊侍卫了!”
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夫君,自我们分开后,我再没有待在青楼过,都是独自一人在乡野生活,我没有辜负你!”
他再也不想纠缠下去,大喊:“侍卫!有刺客!”
“不必喊侍卫了!”一声雄浑的声音响起,他全身一震,“好哇!今年的新科状元郎真是好大的面子!怎么?连朕的女儿,都看不上?”
他吓得赶紧跪下磕头:“圣上英明!圣上明察!若真是公主,我怎会有嫌弃之意?可是,可是眼前这位只是一个下贱的青楼女子而已,怎么会是公主呢?”
“好哇!好哇!居然敢说公主下贱!给我押下去!”皇上气不打一出来,一甩袖子,“好,你不是说她不是朕的公主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她不仅是朕的公主,还是朕最心疼的公主!”
皇上身边的公公告诉他,她离开后漂泊到京城,本想入宫做个洒扫宫女,谁知一个年长的公公拿出一幅画像,认出她就是多年前失掉的长公主。
他傻了眼,赶紧磕头如捣蒜:“皇上!皇上!是小人有眼无珠,还请皇上饶小人一命,小人一定好好照顾公主!”
“哼!不必了!朕的公主,嫁给你这种人,真是糟蹋了!明日问斩!”皇上一甩袖子便出去了。
他看着她,心里悔不自禁。
“公主!公主!救救我!念在以前我们的过往,救救我!”
她却再也不相信眼前人了,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从眼角滑落,哭喊道:“你这个负心汉!滚!我不想再见到你!”说完,便冲了出去。
一直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素衣女子忍不住一声叹息:“唉,终究躲不过人的贪心。至此,你该放下了。”
身边的两只仙鹤扑棱扑棱翅膀,载着主人,乘风而归。
“主人,我说的吧,人总是贪心的,他们有他们的世俗,只要对自己有利,他们才不会管什么人情冷暖。”丹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