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拉开深蓝色沉重的窗帘,内层还有一层雪白的窗纱。六月的微风从一扇打开的玻璃窗吹进来,只拂动了窗纱的一角。深蓝色窗帘从巨大的落地窗四周垂落下来,整个房间里光线幽暗,如死一般寂静。
透过朦胧的白纱,她朝马路对面望去。一路之隔是一所高中,教学楼正对着她的公寓。现在是课间操时间,学生们从教室出来,在楼道上追逐打闹。
她打开壁橱门,伸手进去,从熟悉的角落里拿出一架望远镜,小巧精致,可以长时间端在手上。
打开镜头,从左向右扫视一遍,然后对准第三个教室门口。
两个女生笑闹着从教室门口出来。她微微皱了眉头,不耐烦地把镜头移开,瞬间又移回来,唯恐错过什么。
一个肥胖的男生腆着肚子从教室出来。下一节课上课之前,他肯定会手上拿着零食回来的。
一个身材敦实皮肤黝黑的男生冒出头来。
她的手握紧了望远镜,双目紧盯着镜头。
紧接着,一个身材高挑,宽肩细腰的男孩从教室走了出来。这两个男孩经常在一起,只要看到其中一个,另一个也就不远了。
望远镜后面,她的瞳孔放大了,她的脸上满布红晕。如果这时候她去照镜子,会发现自己色如春花,目若朗星,所有的生命力都回到了她的面孔上。
男孩的肩膀宽阔,手臂肌肉发达有力,线条流畅,看起来充满了力量感。他的腰部与全身比起来显得很细,但其实劲瘦有力。他背对着这边的时候,看过去是非常漂亮的倒三角体型。
男孩正要走出教室门,却在门口停住了,伸手扶住门框,扭头向教室里说话。从侧面看过去,他的两道浓黑的剑眉非常漂亮。鼻梁挺直,下巴微翘,嘴角微弯,正在笑着和谁说着话。浓密微卷的黑发有一缕掉下来,落在白皙的额头上,随着说话的动作微微地抖动。
她迷醉般的看着那张脸,叹着气。她伸出手去,试图触摸镜头里的那两道秀气的眉毛,手指的尽头,却尽是虚幻。
她再次深深叹口气,缓慢地把镜头往下移。
男孩的臀部紧翘结实,大腿肌肉如岩石般坚硬有力。他穿的是运动短装,露出了结实发达的小腿肌肉,浑身爆发的力量感如同阳光扑面而来,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男孩扭头向走廊一端走去。他的手脚长度与身材比例协调,走动的时候动作轻盈,行动利落,如同一头年轻漂亮的美洲豹。
望远镜头随着男孩的走动缓缓向左移动,直到失去他的身影,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落下。
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要过几分钟才能再看见他上来了。基本上每次都如此。他和那个黝黑的男生形影不离,有时也会和其他的男孩打闹。只有在他和别的男孩嬉笑打闹的时候,她才惊觉他还只是一个少年。然而他浑身爆发的对于她而言致命的吸引力,早已超出这世间任何一个男人。她不知何时沉迷于此,也许是从她像一只金丝雀一样被关进这个华丽的笼子开始吧。
每一次,在那个肥胖苍老的男人走了以后,她都要在浴室里把自己从头到脚细细地洗上两个小时,似乎要把每一个毛孔都翻过来清洗。那种生命暮年的腐朽霉烂的气味,似乎已经种入她的身体深处,让她由内而外的开始腐烂。那种感觉让她感到窒息,几乎每一夜,她都要从深深的梦魇中挣扎着醒来,浑身汗湿,再把自己投入到淋浴头底下反复冲洗,却怎么也洗不去身上的死气。
对面的高中校园是她生命中最后的亮光,让她仿佛从深海中浮上来,吸上一口新鲜的空气。那张俊俏活泼的脸,是她夜晚噩梦中的天使,总是在她快要彻底绝望的时候,给她送来阳光和青翠枝条的气息。她紧紧地抓住这一点青春的气息,如同垂死的病人吸上最后一口氧气,再继续苟延残喘地活着,不知何时将最后死去,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