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夜来香盛开的季节，每每入夜，馥郁的香气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假期的云姝陌也很自律。
嘉嘉不爱学习，王奶奶拿她没法儿，每天云姝陌都要下楼去给她辅导功课，吃完午餐，再回来练练书法。
闲来无事，她常常翻阅书橱里的著作，以至有的书页都微卷了。
夏夜静谧，有人携了蒲扇在园子乘凉。云姝陌拉开纱帘，抬眸观察夜空中最亮的北斗七星。
不知哪里的吉他声，被夜风吹到了窗前。悠扬动听的曲调，时而清亮，时而低沉，清晰得仿佛弹曲子的人就在咫尺之遥。
她渐渐听入了迷。
这夜，她情绪异常舒缓，终于没有噩梦。
日子如流水般流淌而过，新的学期悄然而至。
早晨，大雾弥漫，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白蒙蒙里，连马路对过的红绿灯都若隐若现。
云姝陌走在斑马线上，一道尖锐的汽车喇叭声倏地响起。
她心头一惊，疾步往前，结果撞到前面一人的后背。
“咻。”车子减速驶过。
萧以扬转过身来，打量她几秒。
云姝陌脸蛋微微发红：“不好意思。”
“一起走？”
她轻轻点头。
那次出了事，由于路段的监控坏了，报警也没个结果。每晚放学，他总会有意无意的放慢步子，走在她后边不远。
理由？他也不明白。
两人刚要踏入校门，翟倩倩冒出来，没注意萧以扬就在一旁，伸手把云姝陌拉走了。
“今天我带了蔓越莓曲奇，好吃得很。”
庞杰忽然凑过来：“喂喂，刚才你旁边的，是3班那个小美人？赶快传授经验，怎么勾引到的？”
萧以扬觉得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抬腿踢了他一脚：“你走不走？不走别挡路。”
哪知他一脸谄笑：“萧哥放心，你看上的，我们绝不敢跟你抢。只是成了之后，能不能给兄弟也介绍介绍她们班的妹子......”
萧以扬横了他一眼，兀自往学校里走，庞杰连忙跟上。
将近午时，浓雾渐渐散了，显露出教室外那棵枝繁叶茂的皂角树，枝条垂下许多发胖的皂角果子。树下，谭舟神色无奈，与一个身形修长的男生谈话。
云姝陌侧头瞄了几眼，透过窗户，发现那个男生竟是萧以扬。
他们在聊什么？云姝陌有点好奇。
又过了些天，骤然刮起冷风，气温降了好几度。
云姝陌回家添了一件针织衫，返回学校时，遇见大门外站着的一个女人。她身着秋香色的毛呢长裙，三十出头的年纪，绰约多姿。
“你是陌陌吧？”她唇畔含着微笑，“麻烦你件事儿。”
午后的校园很安静，云姝陌沿着楼梯上了二楼。9班的门敞开着，里面鸦雀无声，后排的座位有个人趴在桌上睡觉。
她四顾一圈，教室里除了他空无一人，于是慢慢走進去，停步在他的桌旁。
淡淡日光透过关着的玻璃窗，落在少年俊美无俦的脸上。他穿了一件薄款长袖T恤，额前几缕碎发险些遮住眼睛。睡着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柔和许多，手肘压着几页像是从笔记本撕下来的纸。
云姝陌弯身，定睛瞧了瞧，纸页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简谱。
“萧以扬。”
他没有回应。
良久，陆续有人走進教室。
萧以扬眼睫毛动了动，感觉身上盖着什么东西。
手机里有未读信息：以扬，中午没回家？我请陌陌帮忙送了外套和吐司面包，记得吃，我上班去了。”
他神色微顿，禁不住又看了一遍。
夜色渐浓，萧以扬放下吉他，去客厅倒了一杯水，在窗前停留了会儿。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云姝陌家的阳台和一间卧室。纱帘薄薄的，她的房间亮着一盏台灯。
天更冷的十二月，大家反而欢腾起来。圣诞节，圣诞树，驯鹿雪橇，听着就有一种浪漫的氛围。
平安夜这天，临近放学，萧以扬发现书桌里塞满了五颜六色的礼盒，书包不知被挤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庞杰“体贴入微”地递过一只颇大的塑料袋，“萧哥，可以用它打包。”
“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出现的？”
“课间的时候，你在走廊上，她们就一个一个地过来往里塞......”
没等他说完，萧以扬三下两下把礼盒抓了出来，丢進塑料袋里，像是要扔垃圾桶。
庞杰在内心为芳心错付的女生们“默哀”，同时愤愤不平：为什么她们不冲着我来？我很乐意接受的！
萧以扬在垃圾桶前想了想，印象中，那个叫嘉嘉的小女孩每天下午都要在园子里玩。
他收回手，干脆把东西带回小区，不慌不忙地往石桌上一搁。
果不其然，很快就听见一个软软甜甜的声音：“哥哥，这是圣诞礼物吗？”
猜得可真准。
“我不要了，送你。”
“哇，谢谢哥哥！”
没一会儿，云姝陌也回来了。
“这么大的袋子，装的是什么啊？”
“以扬哥哥送我的圣诞礼物！”
云姝陌相信，假使她有尾巴，现在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什么礼物啊？”云姝陌又瞅了瞅。
“都是漂亮的礼盒！”她喜滋滋地掏出一个，拆掉包装。
巧克力、日记本、音乐盒，随着她的动作，还掉下来几张信纸，带着一股香味。
云姝陌嘴角微抽。
这是……告白的情书？
“哥哥真受欢迎呀。”嘉嘉嘻嘻一笑，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甜得发腻的巧克力。
云姝陌把信都挑出来，犹豫一瞬，起身往他家走去。
到了顶楼，她轻轻叩门，“萧以扬，在吗？”
门缓缓打开了。
她把一叠信纸递过去：“你给嘉嘉那只袋子里的。”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湿润的指尖轻轻擦到了她的手背。
云姝陌不免抬眼。
他应当是刚洗完澡，上身裸着，下面穿了一条宽松的棉质长裤，脖颈上搭着毛巾，水珠顺着发梢、锁骨在往下滴。
她的脸唰的一下红了，急忙背过身子，抬脚就往楼下跑，宛如受惊的小兔子。
萧以扬看了半晌，好整以暇地勾起嘴唇。
跑了一半，云姝陌身形滞住。
她忽地回想起刚刚似曾相识的场面，竟与初次见着他时，自己脑中浮现的情景分毫不差。
所以，她预先看到的那些事情，终究都会变成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