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的班主任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他严厉，在入学初中之前便从高一级的表哥那里知晓了他雷厉风行的手段，当时在读初二的表哥告诉我：“你运气真背，你们班主任是出了名的严厉，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于是我胆战心惊地进入了他的教室。

    他的发际线有点高，额头蹭亮，头发黑亮，印象中他每次进入我们视线都梳着整齐发型。这让我想起了鲁迅文中的“油亮的头发”，他的下巴也十分有特色，下面有一道沟壑将整个下巴一分为二，以至于我始终没明白他到底算是方脸还是圆脸。

    我一直是个乖乖学生，在人群中似乎不怎么起眼，可是这样的我却没能逃出被他打手板的命运，他眼神锐利得似乎能看到每一粒尘埃。

    我太容易走神了，倒不是因为想到了其他好玩的事情，而是他授课时我总会想象文中的场景，我记得有一次因为一片文言文，里面有形容某个人坐在船头如弥罗佛，我的思绪便飘到了那艘小船上，突然半截粉笔头向我砸来，下一刻我便被叫到后面罚站。

    我犹记得他洪亮的声音，坦荡磊落，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他收起嗓门，因为在那个时代他似乎永远都是对的。

    那是入夏的一个晚上，走廊上的灯全都围绕着密密麻麻的蚊虫。当时我们正在闷热的教室上晚自习，突然一黑，停电了。

    所有人都惊声叫了出来，很明显有些声音是起哄的口气，因为停电就意味着可以不用上晚自习了。不久，他的声音从正门口传来：“起什么哄！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样就叫做哗众取宠！”

    我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一般，不太理解，但又有些明白，总之知道是不好的意思。可是我没太明白，不过是受到突如其来的意外而爆发的惊呼，怎么就哗众取宠了？而且，当时也不止我们这一个班传来惊呼，我们当时还听到了来自其他班级的阵阵惊呼，反而是被他压制的我们，一片安静，跟外面形成鲜明对比。

    可是当我们安静良久之后，就莫名有一种镇定自若的气质加身，那个时候，我认为不为外界的意外而轻易表露自己真实的情绪，是一种稳重。

    后来我又从他口中听到“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话，当时的我不理解，但是这句话一直刻在我脑海。

    初中毕业的时候，他跟我们拍了毕业照。据他说他从来不跟学生留影，因为这届应该是他带的最后一届学生，他考上了公务员，以后他的身份就不再是老师了。

    仔细想想，原来他当时应该还没有满三十五岁？